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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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轮比赛还剩两天的时间,雀牌还没有着落,吴乾索性破罐破摔,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白毛急得火急火燎,拼命催促吴乾出门想办法,吴乾却依旧一动不动。
 
  “有钱哥,你可从来没被事难住过,这次要是怂了,那也太没面子了。而且,真要是让别人得了第一,拿了钱,你不眼馋?”
 
  吴乾一听这话,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我当然想拿钱,可我也得有米下锅!事有临头,你们一个个都知道靠我,我要是真犯难了,你们哪个顶用?有本事你给我弄张牌去,看老子能不能给你们这帮废物得个
 
  第一回来!”
 
  “好,我去想办法。让你知道,我白毛不是废物!”白毛赌气离开。
 
  吴乾正要去追白毛,恰好吴法天和阿蛙走了进来。
 
  “贺红衣的牌没拿到?”阿蛙注意到吴乾的脸色不太对。
 
  “她一张牌也没有,还骗我有什么幺鸡,八万,我竟然被她骗了两次!”
 
  吴法天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看,我就说嘛,女人最不可信了,你还说她人不错,我看你是看她身材不错。”
 
  “事后诸葛亮,你给老子少费话!”
 
  “老子!你跟我,谁是老子!”
 
  “你们爷俩儿吵什么,还不赶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补救。”阿蛙赶紧劝和。
 
  “有什么办法?能想的都想了,总不让我屙张牌出来吧。”吴法天一屁股坐了下来。
 
  吴乾思忖片刻,开口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钱买。”
 
  “用钱买?”吴法天一脸嫌弃,“要是有钱的话,谁参加这个比赛。”
 
  阿蛙想了想,问道,“即使弄到了钱,也没地方买吧?”
 
  “乘风已经在打听了,问题是钱怎么办?”
 
  “比起钱来,我更担心潇潇啊……”吴法天忽然一脸慈父相。
 
  “只要搞到牌赢了比赛,我就能救出潇潇!”
 
  白毛到巡捕房找到卫乘风,恰好乘风打听到双刀阿平的牌就是幺鸡。性子冲动的白毛一听,转身就要去找阿平抢牌,但一想到阿平的老大是娜姐,瞬间又怂了。二人一合计,眼下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凑钱买牌了。
 
  “钱的事我去想办法,今晚不是给钱哥过生日嘛,就当给他的生日礼物,说不定还能还他些钱,不错吧!”白毛拍拍卫乘风的肩膀,兴冲冲地离开了。
 
  卫乘风原本担心以白毛的脾气会搞出什么乱子,但一想到比赛截止在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得看着白毛离开,暗暗祈祷他能顺利搞到买雀牌的钱。
 
  贺红衣利用吴乾抢牌的计划失败,而且雀牌还被黑衣人烧掉了,正为此沮丧不已。桑介桥倒是并不意外,他早已看穿这个世道人人见利眼开,无所不用其极也很正常。
 
  桑介桥拍了拍贺红衣的肩膀,宽慰道,“不必灰心,那个黑衣人出来过一次,肯定还会再现身,以后还有机会。你的能力我有数,下次多加小心就是。”
 
  “可是后天就截止晋级了,我怕已经来不及重新找牌了。”贺红衣目露不甘。
 
  桑介桥心下暗想,既然不能阻止比赛,那么为今之计也只有让红衣晋级才能保住剧院,为此,他或许不得不使些手段了。
 
  白毛去药馆找到董大锤,让大锤带着化石粉和他一起去搞钱。董大锤不解其意,却任由白毛拉走。
 
  白毛和董大锤探头探脑走进一间舞厅,舞池中洋人聚集,纵情飚舞,卡座中的洋人们则左拥右抱,与身材姣好的姑娘们喝酒谈笑。白毛打量一个个洋人,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喝醉的洋人身上。
 
  “上!”白毛推了推董大锤。
 
  董大锤径直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洋人一眼,发出咦的一声,继而仔细打量洋人的脸。
 
  “混蛋,你看什么!”洋人被董大锤看得十分不爽。
 
  “先生,您有病呀。”董大锤故作神秘状。
 
  “混蛋,你才有病!滚开!”
 
  董大锤正要离开,洋人身边的姑娘却伸手拦住了他,含笑道,“别走呀,你说他有什么病?”
 
  洋人无奈,只得允许董大锤给他号脉。
 
  董大锤的手搭在洋人腕上,微闭着眼睛,叨念道,“肾水亏乏,观之表虽壮,却挺而不举,举而不坚。先生,您是不是耐力不好?”
 
  姑娘一听董大锤的话,捂着嘴不住地笑。洋人却听不懂,要求董大锤说明白点。
 
  “耐力,就是……呃,那个那个……”董大锤不好意思解释。
 
  “他呀,他说你是个银样蜡枪头。你们聊着,我还有事。”姑娘看了一眼洋人的跨间,撇了撇嘴,起身离开。
 
  洋人顿时明白了董大锤的意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欲打。
 
  “先生,且慢,”董大锤及时开口道,“你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右腰酸痛?”
 
  洋人一愣,“你怎么知道?”
 
  “有时会尿中带血?”
 
  洋人惊讶地点点头,不仅放下了拳头,甚至还饱含深情地望着董大锤,犹如看见救世主一般。
 
  “中华医术博大精深,今天你我有缘,我给你开张方子。”董大锤的虚汗收了一半,放心大胆地按照白毛安排的剧情往下演。
 
  洋人拿起董大锤开的药方,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名贵药材,不禁问道,“这些东西,得多少钱?”
 
  “这都是壮阳补肾的灵药,按市面价大概三千块大洋吧。”
 
  “什么?要这么多钱?”洋人顿时泄了气。
 
  恰时,白毛疾步冲过来,愤怒地指着董大锤喊道,“你这个骗子,又想骗人买你的药!”
 
  “我骗什么人,这位先生的病症我哪里说错了?好药才能治病,你懂不懂?”董大锤一脸不爽。
 
  “你知不知道,是药三分毒?”
 
  “那你有什么办法?”
 
  “气功!”
 
  “你会气功?”洋人一听“气功”,眼睛顿时发亮。
 
  白毛矜持地点点头,洋人却并不相信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会神秘的东方气功。白毛为了自证,请侍者出门找来一些砖头,而洋人则示意停止音乐,舞厅众人皆围拢过来,争相一睹气功风采。
 
  舞池中央摞着一叠砖头,白毛不住地摆出各种运气的姿势,忽然,他拿起一块砖头,右手一横,猛地一砍,砖头应声断为两截。人群顿时爆发出惊叹声,站在角落的董大锤则偷偷捂嘴笑了起来。原来,这砖头是白毛用大锤家的化石粉做的,提前放在了舞厅门口。董大锤见状放下心来,骗钱计划肯定万无一失了,遂依照计划先行溜走,免得露出马脚。
 
  洋人兴奋地拉住白毛的手,“这位先生,请您务必教我气功。”
 
  “好说好说,不过……学费还是多少需要一点的。”
 
  “要多少钱?”
 
  白毛看了看四周的人群,缓缓说道,“不多,每人十块。”
 
  洋人和众人一听,纷纷掏出大洋和各种外币,白毛瞬间赚得盆满钵满。此时,热曼走进舞厅,一眼看穿了白毛的小伎俩,打算教训教训这个胆敢骗到洋人头上的臭小子。
 
  舞厅外的小巷内,白毛兴奋地数着钱,盘算着这么多钱都能买好套张牌了。忽然,一支枪从背后抵在了白毛的腰间,白毛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一看是洋人,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敢骗我朋友的钱,我看你是活腻了!”
 
  白毛顿时明白了此人的来意,拼命告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哥饶命!钱我马上就还回去,不不不,都给你的朋友……大哥饶命……”
 
  热曼轻蔑一笑,对着白毛的腿开了一枪,白毛顿时捂着腿跪在地上。
 
  “你的骗术,骗骗你们中国人也就算了,偏偏惹到我头上来。”热曼用枪顶着白毛的头。
 
  “不骗了,我再也不骗了……大哥,我就是个拉黄包车的……现在腿也废了……我知错了……”
 
  “太晚了,卑劣的中国人。”热曼扣动扳机,发出一声枪响。
 
  白毛应声倒地,至死都紧紧攥着那些大洋,那是原本打算今天晚上送给吴乾的生日礼物,可如今,他再也回不去了……
 
  此时的棚户区却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天台上准备给吴乾庆祝生日。
 
  董大锤兴冲冲跑上天台,边跑边兴高采烈地喊着,“有钱哥,好消息!白毛一会儿就回来,买牌的钱有着落了!”
 
  “就你们这点能耐,还能捞到钱?”吴乾嘴上不饶人,心里却笑开了花。
 
  “白毛脑袋灵光着呢,你就别操心了。”董大锤吹着口哨支起灶台,“不好意思回来晚了,大伙都饿了吧,菜都备好了,二十分钟,准备开饭!”
 
  舞厅外的小巷内,白毛的尸体下面,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
 
  卫乘风和一个巡捕接到报案,匆匆赶来。热曼站在白毛的尸体旁边,双手叉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是你报的警?”卫乘风看着热曼。
 
  热曼点了点头,“这个人是个骗子,他骗了我朋友的钱。”
 
  卫乘风蹲下身子查看尸体,顿时失声大叫,“白毛!”卫乘风的眼睛里顿时充满血丝,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冲了出来,“是谁干的!是谁!”
 
  热曼俯视着卫乘风和尸体,冷冷道,“我。”
 
  卫乘风一听,发疯一般地袭向热曼,却被一旁的巡捕死命拉住。如今的上海滩,没有人敢对洋人动手。卫乘风并不罢休,强行将热曼带回巡捕房,不想余德义却对热曼殷勤备至,一个劲地道歉,并亲自送他离开。
 
  “为什么法兰西人就不能抓?”卫乘风向余德义怒吼道。
 
  “因为他是法兰西人,这个案子你不要再管了。”余德义面色一沉。
 
  “这里是中国!他杀的是我兄弟!”
 
  “很可惜,你的兄弟是个棚户区的小混混,要是个外国人,也许这事还好说。”
 
  “住在棚户区就不是人吗?只有外国人才算人?”
 
  “你说对了,在租界,中国人很多时候还真不算人。你听我一句劝,差不多就算了吧。”
 
  “差不多?昨天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兄弟,今天就这么死了……这……这让我怎么算了!”
 
  “这么说你还想搞洋人不成?别说是你,就是北京那些大佬也不敢得罪洋人,得罪洋人什么后果你知道不?别忘了你只是个小巡捕,还是编外的。”
 
  卫乘风盯着余德义,“那我要是当上巡长呢?”
 
  余德义讥讽道,“那你兄弟的命可能就值钱了,不过……就凭你,这辈子能混成正式巡捕就不错了。你兄弟死了,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你去料理下他的后事吧。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否则可别怪我不帮你。”
 
  卫乘风看着余德义的巡长肩章,拳头越攥越紧。
 
  桑介桥为了停止万术大赛,再次找到钱白铁,可钱白铁却似乎对外面杀人抢牌的事并不知情。桑介桥已经顾不得考虑钱白铁是真不知道,还是懒得过问,只一心想再试一下,劝说钱白铁站在他这一边。
 
  “明天晋级截止之前,局势只会更残酷,”桑介桥劝说道,“我的人好在有些功夫傍身,不然就不仅仅是受伤了。我猜想,寻常的参赛者没有这个胆量,他们的后面一定有人撑腰。钱先生,您为人温文尔雅,但架不住背后有人心怀鬼胎,他们已经破坏了比赛的公平性,那对于我们这样安分参赛的人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你想怎么办?”
 
  “最好能阻止比赛,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桑介桥轻声说道,“钱先生,现在已经没有规则可言了,你也该出手帮帮我们。如果我的人赢了,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吗?”
 
  钱白铁会意一笑,幽幽说道,“反正已经是一滩浑水,那我就搅得更浑一点。”
 
  棚户区天台上,董大锤的菜上桌已久,却迟迟不见卫乘风和白毛回来,潇潇也还被关在赌场里,吴乾总觉得心里打鼓,说不清有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没法像往年一样轻松。
 
  吴法天饿得肚子直叫,一直嚷着先开饭,吴乾却坚持等乘风和白毛回来才能动筷子。恰时,卫乘风拖着沉重步伐回来了,一看见吴乾就放声大哭。他们永远失去了白毛,失去了那个永远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永远一抬腿就跑,永远冲动又热情,永远把兄弟义气看得比天还大的好兄弟……
 
  赌场楼上的包间中,钱白铁坐在窗边悠闲地喝着茶,陆横守在一边。
 
  黄先生笑着问道,“钱先生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没错,但你这赌场的茶糊弄洋人还行,对我们这些行家来说,实在拿不上台面。我特意给你带了些太平猴魁尝尝。”
 
  陆横将太平猴魁放在黄先生面前。
 
  “谢谢钱先生。无功不受禄,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要请你办事,这点茶叶不算什么。只要事情办成了,自然还有你的好处。”
 
  “钱先生但说无妨。”
 
  钱白铁云淡风轻说道,“我的人牌子被抢了,还请黄先生再给一对牌。”
 
  黄先生一愣,“这……不好吧,这是作弊。”
 
  “比赛规则没有提到这一点吧。不然,杀人抢牌算不算作弊?我可听说,不少参赛者的牌是这样得来的。”
 
  “那是他们的个人行为,我管不了……钱先生,我还有点事要忙。”从钱白铁一进门,黄先生就对他的来意猜了个七八分,早有送客之意。
 
  钱白铁温和笑问道,“太平猴魁你不要了?”
 
  钱白铁话音一落,陆横便上前用枪抵住了黄先生的后背。黄先生怎么也没想到钱白铁竟然会对他用这一招,虽然心下一惊,但也并不真的害怕,他不信钱白铁真的敢在他的地盘动手。
 
  “钱先生,你们就算拿枪指着我也没用,我真的没有牌。”黄先生面不改色。
 
  “听说您的夫人每周三下午三点会去南京美发店,做完头发去红宝石咖啡馆吃下午茶。”钱白铁故意停顿了一下,客气地看着黄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的儿子在瑞安童稚园上学,下午五点由佣人李妈接回家里。还有赫德路凯撒公寓三楼一室,您包养的情人蓝琳小姐就住在那里。如果黄先生还是坚持不肯让步,那我也只能试试杀人到底算不算作弊……”钱白铁既然来了,就是铁了心要拿着牌子走,他并不真想要这些人的命,但也唯有如此才能达到目的。
 
  黄先生越听越冒冷汗,姿态立即软了下来,“钱先生,既然你开口了,这事一切都好说。”
 
  钱白铁儒雅一笑。
 
  黄先生立刻命手下拿来两张一样的雀牌,双手呈给钱白铁,客气说道,“钱先生,这是我们的备用牌,本来按照规矩是不能动的……”
 
  “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钱白铁收起两张雀牌,满意地一笑。
 
  郊外坟头边,纸钱漫天翻飞,桌上摆放着供品。吴乾一手捏着幺鸡牌,一手举起酒瓶大口地喝着酒。
 
  “有本事你弄张牌去,看老子能不能给你们这帮废物得个
 
  第一回来!”吴乾的耳畔响起曾经对白毛说过的话,一行眼泪汩汩流下,看了一眼手里的幺鸡,低声说道,“兄弟,哥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一定杀了热曼给你报仇!”
 
  “都怪我!我就应该拦着他!是我害死了他!”董大锤自责痛哭。
 
  “洋人也太欺负人了,不就几十块大洋,还给他就是了!一条人命还不值这几十块大洋么?”阿蛙又给火堆里添了些纸钱。
 
  “在洋人眼里,我们狗屁都不是。”阿狼气得握紧拳头。
 
  卫乘风掏出三枚沾着血迹的大洋递给吴乾,“这是白毛的遗物,也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吴乾双手颤抖地接过大洋,两眼通红,望着坟头泪流不止,“谁要你给我送礼物!这狗屁比赛根本就不重要,不值得你把命搭进去!”吴乾攥着大洋捶着坟前的土,“都怪我这张臭嘴!说什么不求同生死的话!我是说给八十年之后听的,谁让你现在说走就走的!过生日,还过什么生日,不给白毛报仇我这辈子都不过生日了!”
 
  阿蛙猛然站起来,攥着拳头说道,“对,要出人头地,要报仇!”
 
  “就算咱们都出人头地了,到哪儿去找这个洋人,上海这么多洋鬼子。”董大锤颓丧不已。
 
  吴乾突然含着泪狂笑不止,旋即哽咽道,“今天比赛就要截止了,等你们出人头地?那要到什么时候?”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再等了!”卫乘风一把拉起吴乾,“跟我走!”
 
  “去哪儿?”
 
  “砍刀帮!”
 
  卫乘风和吴乾冲到砍刀帮,欲向阿平讨要他手中的幺鸡。
 
  “怎么样?跪下,跪下大爷就给你们。”阿平手举着一张幺鸡,一脸坏笑地看着吴乾和卫乘风。
 
  “你个混蛋,今天你要是不把牌给老子,老子就和你拼了!”吴乾愤怒地盯着阿平。
 
  阿平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一众兄弟,挑衅地说道,“好小子,有种你就上,我看你是不是有能力单挑砍刀帮。”
 
  吴乾攥紧拳头,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吴乾扭头去看,只见卫乘风直直地跪在地上。
 
  “乘风,你!”
 
  “小不忍则乱大谋……”卫乘风看向阿平,“我兄弟腿太直,我代他跪,可以把牌给我们了吗?”
 
  阿平先是一怔,接着大笑道,“你跪得还不错,那今天本大爷就发发善心,这牌送你了。
 
  阿平把牌往远处一扔,卫乘风想要伸手抓住,却失了手,雀牌掉在地上摔碎了,碎掉的牌内竟然流出了沙子。
 
  “假的?”卫乘风和吴乾同时一愣。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张假牌。”阿平阴阳怪气地看着笑话。
 
  “王八蛋,敢拿假牌骗我。”吴乾大叫冲向阿平,与砍刀帮众人厮打起来。
 
  “住手!”乔娜款款走出,对阿平训斥道,“废物,牌都被抢走了,还有心思在这戏弄人!”乔娜转身对吴乾说道,“我们没有牌,你还是另找办法吧。”
 
  “不可能,我妹妹的牌在你这里!”
 
  “吴乾,江湖上混,不能只讲个猛字。”乔娜走到吴乾近前,“吴潇潇确实是我抓的,我也确实想抢牌,但我没找到,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你妹妹。我知道你兄弟死了,你很难过,所以我今天放你一马。另外,请你记住,我是堂堂砍刀帮老大,来硬的我永远不怕你。”乔娜看了眼手表,“你们剩的时间不多了。”
 
  吴乾想了想,既然砍刀帮没有真牌,着实多说无益,拉起卫乘风直奔赌场而去。
 
  赌场包间中,吴乾和吴潇潇面对面坐着,身旁站着三个打手,直勾勾地监视着两人。
 
  “哥,你怎么来这了?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别废话,还有一个小时比赛就截止了,你的牌呢?”
 
  “早就被别人偷了。”
 
  “小丫头片子,连个牌都看不好!”
 
  “你那么厉害,怎么还来找我?小时候你不是说种花生米,就能长出一棵花生树吗,你去种牌子吧!”吴潇潇冲吴乾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你种了牌子,就能长出一棵雀牌树,你想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
 
  “智障……”吴乾话音未落,突然意识到什么,“对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说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吴乾飞奔出门。
 
  三个打手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对兄妹。
 
  吴乾跑出赌场,一路狂奔向棚户区,脑海中回响的正是儿时与妹妹的对话——
 
  “哥哥我饿……我想吃花生米……”
 
  小吴乾咽了咽口水为难地说道,“可是只有一粒花生米……潇潇,我们把花生米种了吧,等长出一棵花生树,我们就能吃到好多好多的花生米了。”
 
  小潇潇欣喜地点点头,和哥哥一起将花生米埋进了天台角落的大花盆里。
 
  吴乾满头大汗跑上天台,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大花盆,翻开盆中泥土,一枚幺鸡雀牌果然静静地躺在泥土中。原来,吴潇潇当初拿着自己的雀牌到处找安全的存放处,最终选定了天台上不起眼的大花盆!吴乾拿起幺鸡雀牌,急忙离开。
 
  比赛马上就要截止了,贺红衣正为没有晋级机会而懊恼,桑介桥却将两张一样的雀牌放在了她的面前。
 
  “老师,这牌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贺红衣惊讶无比。
 
  “无须理会。黑衣人那边,我也会盯紧他。”
 
  贺红衣仍然有些疑惑。
 
  “红衣,老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学会的安危如今全部担负在你一人身上,往后比赛中不得再有任何闪失。你要记住,全心备战,切勿分心。”
 
  “是,红衣记下了。”贺红衣拿着雀牌匆匆前往赌场。
 
  赌场大厅设有结算处,结算桌上摆着一碗水和一口小钟。黄先生看着怀表,表针滴滴答答地走着。贺红衣向黄先生走来,将两个一样的雀牌放在结算桌上。黄先生将雀牌放进水碗里,雀牌沉入碗底。黄先生笑着敲了一下小钟,钟声清脆。
 
  “万术大赛首位晋级选手诞生!”
 
  大厅跃层平台之上,热曼、马尔斯、钱白铁和何致鸿四人,一边品酒,一边关注着楼下的晋级情况。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钟声阵阵,局座、崔洋、王鸿茂等人皆晋级成功,陆续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休息位就坐。
 
  “万术大赛晋级还有三十分钟截止!”黄先生看着怀表宣布道。
 
  街道人流川息,吴乾一路狂奔。一个洋人开着汽车横冲直撞,吴乾躲闪不及,一个翻身膝盖擦伤。吴乾踉跄起身,看着洋人飞扬跋扈的样子充满愤怒。恰时,董大锤拉着黄包车到来,载上吴乾一路狂奔。
 
  卫乘风站在赌场外,听着赌场里传出的阵阵钟声,心头越发紧张。突然,董大锤拉着吴乾从人群尽头冲了过来,卫乘风欣喜万分。
 
  “你快进去。”吴乾将两张幺鸡雀牌递给卫乘风。
 
  “你比我能干,还是你进去。”卫乘风将雀牌推给吴乾。
 
  “别啰嗦了,现在只有这一对牌,再拖下去就没机会了。”吴乾和卫乘风僵持不下。
 
  董大锤在一旁干着急,满头大汗道,“哎呀,只有一对牌,太可惜了,这大赛的规则一点都不为咱们这种兄弟团考虑。”
 
  吴乾若有所思,突然问道,“比赛规则是什么?”
 
  “手里有两张相同雀牌的人,即可进入下一轮。”卫乘风老老实实地复述道。
 
  吴乾眼神一亮,满脸坏笑道,“谁说我们不能一起进去?”
 
  结算处,分针即将走向整点。
 
  黄先生高声喊道,“最后一分钟!大门即将关闭,未到的参赛选手将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比赛会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等一下!”吴乾和卫乘风捏着一副幺鸡雀牌,冲到了黄先生面前。
 
  黄先生愣住,问道,“这到底是谁的牌子?”
 
  “每人领取一张雀牌,七天之后手里有两张相同雀牌的人可以进入下一轮。这是你当时说的比赛规则,你不会不承认吧?”
 
  “是我说的,可你们俩……”
 
  “你们的规则又没有限制这两张牌是在几个人的手里,所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是符合晋级规则的。”吴乾挑衅地看着黄先生。
 
  黄先生被噎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吴乾和卫乘风共同将雀牌放进水碗中,只见雀牌沉入碗底。
 
  “别犯傻啦——”吴乾将钟锤放到黄先生手中,猛然一敲,兄弟二人晋级了。
 
  大厅跃层平台,何致鸿看着吴乾若有所思,吴乾也注意到了正在楼上谈笑风生的热曼等人。
 
  吴乾和卫乘风走向休息位,只见已有八位选手等候在此,其中包括贺红衣和局座。
 
  “你怎么也能参赛?不是从哪偷溜进来的吧?”吴乾不爽地看着贺红衣。
 
  “这话我倒想送给你,一对牌两个人进来,这种偷奸耍滑的主意肯定是你想的。”
 
  “怎么?后悔没带你的相好一起来?你没我聪明,就不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众选手看着吴乾和贺红衣斗嘴,完全插不上话,卫乘风在一旁也只是讪笑。
 
  “恭喜在场的十位选手通过了第一轮比赛,顺利晋级,”黄先生来到众人面前,“在我们第二轮团队战开始前,得先进行分队选人,共分为两队,其中有一个人是队长。”
 
  大厅跃层平台上,热曼、马尔斯、钱白铁和何致鸿居高临下地看着吴乾等人。
 
  “等一下!”吴乾对着黄先生大喊道,“那边那个女人,在上一轮比赛中杀了人,这样的人也能参加比赛吗?”
 
  “我没有杀过人。”局座露出一丝阴笑。
 
  “好啊你,我算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这事你管不管?”吴乾看向黄先生。
 
  “这和赌场没有关系,我无权过问。而且上一轮的规则中,可没说不能杀人哦,”黄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开始之前,我还得讲一下注意事项,从现在开始,赛制会逐渐变得残酷,之后若谁再想退赛,则全组连坐,一同接受惩罚。”
 
  吴乾等选手在纸箱内依次抽取黑白两种颜色的纸条,吴乾、贺红衣、王鸿茂、崔洋、卫乘风抽到白色纸条;局座和另外四人则抽到黑色纸条。众人互相介绍之际,崔洋和王鸿茂认出吴乾就是那个搞假报名处骗钱的小子,卫乘风赶紧安抚二人。
 
  “现在分组已经完成,队长由每队成员投票选取。”黄先生说道。
 
  局座冷冷看向众队员,众人立刻怂了,异口同声对局座喊道,“队长好!”
 
  而吴乾这一组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要当队长。”贺红衣率先开口。
 
  “凭什么?”吴乾第一个不服。
 
  “就凭我一身正气。”
 
  “你这意思,我没有正气,就不能当队长了?”
 
  “若不是现在没得选择,我连跟你一队都觉得丢脸。”
 
  “怎么?觉得我恶心?那我就让你恶心到底。我也要当队长——”
 
  王鸿茂、崔洋和卫乘风面面相觑。
 
  “投票吧,我投我自己一票。”贺红衣分毫不让。
 
  “我也投我自己一票。”吴乾把手举得高高的。
 
  崔洋看了吴乾一眼,说道,“我投贺红衣。”
 
  “为什么?”吴乾颇不服气。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名字写成翠羊!”
 
  吴乾一阵尴尬,却也无话可说,只得看向王鸿茂。
 
  “虽然不喜欢你,但是……”王鸿茂瞥了瞥贺红衣,“我不相信女人。”
 
  贺红衣冷哼一声,“二比二,还没选完呢。”
 
  卫乘风抬起手指,在贺红衣和吴乾之间摇摆不定,“我选……”
 
  “指的是我,是吧?”吴乾一把抓住卫乘风的手。
 
  “明明指的我!”
 
  “这手不是在我这儿吗?”
 
  “你别胡搅蛮缠!卫乘风,你到底投谁?”贺红衣凌厉地盯着卫乘风。
 
  “我…我……”
 
  吴乾走到贺红衣身后,愤愤地看着卫乘风,做出一个威胁的动作。
 
  “我选他……”卫乘风一脸为难,终究指向了吴乾。
 
  吴乾顿时笑开了花,冲着贺红衣做起了鬼脸。另一边,局座起身走了过来,气势逼人地瞪着吴乾,“别高兴的太早,我会先拿你开刀。”
 
  “谁怕谁!”吴乾也对着局座做了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