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新篇 十四
黎灿蹙眉想了想,最后微笑道:“此刻刚入夜,最早也须待天色微明方能再行,就算要将内力精修一个层次,时间也是宽裕得很。我们不妨等你真气顺行了再做打算?”
仿佛是见辟邪微微点了点头,黎灿才翻身坐在辟邪身边。辟邪处裘衣悉悉索索,显
右肩后的伤处此刻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不敢多做妄动,仔细摸索肩胛,似乎没有断裂移位之虞,他心中稍安,从腰里摸出酒壶,喝了几大口,又倒了些在手心里,呲牙忍着疼痛,将伤处洗净。
这寒冷肆虐的夜半,他亦不知如何渡过,只恐睡去被冻毙,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务之急是辨明地势,他伏身在地,伸长手臂慢慢试探岩石的边缘,才发现这块凸出的岩石南北宽不过三四尺,东西却是狭长一条有丈余,再向两边摸索,却都是光滑的岩壁,再无落脚之处。
――倒也不坏。
黎灿将裘衣拢紧了,再来看辟邪。才刚靠近便觉比这冷夜更甚的寒气扑面而来,能听得辟邪真气运行时的呼吸甚是急促,令他不免忧虑。他伸手摸到辟邪的手掌,指尖方触到冻岩般的肌肤,便觉自己身内热气源源不断被剥离而去。他大吃一惊,缩回手来。
只这一瞬的暖气就好似助辟邪顺过一口气,当时呼吸便缓和许多。
黎灿靠近辟邪坐下,将辟邪双手攥在掌心之中,自己周行内力,助辟邪真气通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被冻的牙关咯咯作响,浑身发抖,不但双掌,甚至双臂都被冻得失去知觉。然而此刻辟邪却突然挣扎着摔脱了黎灿的手。
“不可。”辟邪细若游丝的声音道,“在此处,会冻死你的。”
黎灿苦笑道:“此刻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罢了,还说这些?”
辟邪已止住他道:“那点就够了。”
“好。”黎灿抽身退到岩壁边,不停揉搓双手,好不容易指尖方有点微微的刺痛,知道是血脉活通,细细回想才觉得后怕,就算辟邪此时央他相助,他自觉也不敢再次冒险。
这夜真是漫长,黎灿不时喝两口酒活血御寒,不时查看辟邪的状况,因心中焦虑倒不觉困顿,只是想到明日如何脱困就足够烦躁,更觉处地狭小,不堪忍受。
“你扭来扭去的要到几时?”
耳边忽地传来辟邪的有气无力的笑声。
“你好些了么?”黎灿大喜,一时连反诘也忘了。
“好得多了,再不用一个时辰,定能启程了。”
黎灿笑道:“听你语声还是半死不活的,用不着逞强。”
“总是被人不时来看死了没有,只是心情糟糕罢了。”
黎灿嘿嘿一笑,仰面向头顶的一线天空仰望,东方天际微露明色,雪峰也能渐渐看得清楚,清冽冽的天色,又是一个晴朗的白日将近。
连夜登峰固然危绝,但因不知对面追来的汉子此时何在又做何打算,等大白日里再启程,颇有暴露行踪之虞。只怕辟邪也是这么想,神色间虽无焦灼,却将内力周行催得甚急――当是不刻又将自悬崖登峰,黎灿站起身来,慢慢活动四肢,早做准备,只是右肩依旧疼痛,令他蹙眉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