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新篇 十
此地以上的路程却远不如适才险恶,地势稍和之处,积雪虽厚,却已有一尺多宽的山脊,容人翻越巅峰,即至山阴,面临的就是深涧,而天堑对面的顶峰光华夺目,近在咫尺;身周即是青天浮云,白雪在最后的阳光下悠悠融化飞升,静静的是摩天的仙境。辟邪带路在前,迟迟不曾越过那山脊。黎灿忧虑后面的追兵,一边揣测辟邪的用意,一边不时回首提防来者。
他如此瞻前顾后,辟邪却仿若不知,只是低头专注在路上,不久忽然站住,抬手止住黎灿,俯下身以指尖微触脚边的岩石。黎灿也一样低头细看,原来面前的一块山脊,被刀削般截断,光滑如镜的断面上,是三道深达寸许的沟痕,虽一望而知是人工斧凿,却因干净利落必是一击而至,依旧叫人咋舌那出手之人功力高强。
“就是此处,稍等。”辟邪只说了这一句,便自山脊上一掠而过。
黎灿被他干脆甩在山峰这边,望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消失在山脊之下,不由苦笑,将背上的包袱颠了颠,正要试探越过山脊,辟邪却已飘身回来,向他伸出手掌,道:“底下便是落脚之处,只是这里翻过去就是一段两丈高的悬崖,你小心了。”
“怎么小心?”黎灿倒是被他说得一怔。
辟邪已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奋力一提,将他高挑身躯轻飘飘拽过山脊,悠下悬崖。黎灿身子悬空,向下望去,幽暗的一片,勉强能看见一块凸出的岩石,大概六、七尺见方,应能容两人站立。
辟邪当是自上方尽量俯身垂下了手臂,黎灿此时距那岩石不过一丈之遥,向着辟邪点了点头。辟邪方松开了手,让黎灿从容落在岩石上,而他自己紧跟着无声飘落在黎灿身边,向面前的深涧里望了望。
身在此处,才知道之前对天堑的想象都是虚妄,这时日头已然西沉,红光劈入峡谷,照亮了对面直立的峭壁,却穿不透脚下沉沉幽深,深涧里呜咽盘旋的只是黑暗,不知是沉沉怨魂纠结在第几层地狱,脱困不得,只能借阴风凄厉地在旅人耳边尖啸。
辟邪用脚扫开岩石上零星的积雪和碎石,石块落入深涧中,竟没有半分着底的动静。两人面面相觑,都抽了口气。
“现在如何?”黎灿望着对面七八丈开外的峭壁,又看看两人,除了这件装满金银的包袱,可说身无长物――他因此笑道:“难道现在开始修习御剑飞行么?我身边还有软剑一柄,而你么,似乎只有匕首随身?老实说,我就算自负,也没有自信在饿死之前能修得这门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