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新篇 六
整夜都是风雪呼啸的声音,蜷在避风的山石间听着,便知明日路程的艰险,然而到了清晨,发现帘子外面的积雪已齐膝深,松林亦被埋没看不出原貌,原本若隐若现的登峰道路更是无迹可寻,才知道后面道路凶险远超预料。
辟邪从包裹里拿出白色的斗篷,披在昨晚裹在身上御寒的裘衣外仰头望着顶峰。黎灿将斗篷一样遮在头上,看着他因没有半分犹豫而显得淡静如水的侧面。洁白天地映照的阳光也是冰色的,令辟邪的面庞比雪峰更是冷定。
黎灿笑了笑――本是毋庸置疑,自己何以总在揣测辟邪渡过这顶峰的机会几何?
“就是今日了。”他不禁脱口而出。
“正是的。”辟邪将目光从峰顶挪开,静静投在黎灿脸上。
就像是昨晚抽在脸上的风雪,黎灿一瞬间竟有要躲闪的怯意,似乎濒死时刹那灵台清明,顿然领悟此时应对不佳,便有性命之虞。只是这若有若无的平静杀意太过莫名,他的无赖本色还是占了上风,笑嘻嘻道:“什么?”
辟邪依旧认真想着什么,目光有些空洞地透过他望着来时的陡坡。
“他们来的好快。”他忽然道。
黎灿微微一怔,也回头去看。来路上的林间鸟群惊飞,大概是距此半日的路程。
“他们昨晚在山下没有遭遇大雪,轻骑追来,当是比我们快些。”
辟邪似乎将适才的杀机抛在脑后,与黎灿用积雪将昨晚宿营的痕迹掩埋,只负了一天的口粮,让坐骑驮了那沉重的包袱,踏破齐膝的雪地,继续向上跋涉。
树梢上的积雪被惊动,扑簌簌随着他们的脚步纷纷掉落,整堆儿砸下,打得人抬不起头来。黎灿捡了一根被雪压塌的松枝殿后,将雪扫在自己一行人的脚印上,掩盖行踪。如此行程虽慢,怎奈此行最要紧的是机密二字,容不得半点疏忽。两人仗着这半天领先,只是望有些侥幸,待后面的屈射人到了此处没有半点头绪,顾虑险峰深雪,宁愿无功而返。
不久树木绝迹,一目了然的都是冰冷岩石上的冰冷冻川,连空气也冻结了似的,马匹呼哧哧喷出的白气只是静静消散,两人沉默着沿着马匹趟出的雪沟,缓缓前进。如此寂静中,皑皑之下生机勃勃的密林传来的些许动静也仿佛震人神魄,隆隆的冰川微微跟着震动,这死寂就将跟着崩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