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四十四 苟丽忽(二)
吉祥笑道:“他这个人要体面知规矩,哪里敢在万岁爷面前咳嗽个不停。万岁爷只见他每日奉召神采奕奕地来了,哪里料他满肚子抱怨一路上磨磨蹭蹭呢。”
姜放闻言吃了一惊,这时又使起眼色来。皇帝望着他,笑着呵斥:“你们两个鬼祟,朕以为是为朕躬,为军中将士请命召来陈襄,原来说了半天不过是想着法儿给辟邪请大夫。”
吉祥正色道:“奴婢就怕辟邪是个肺病的征兆,这里的太医不能确诊,实在不敢把辟邪叫到万岁爷身边伺候,因此一直滞留在京营里。”
皇帝这才动容,“快叫回来,京营那个地方难免嘈杂,哪里能养得病?”
姜放与吉祥都不敢作答,吉祥想了想,只得道:“万岁爷体恤他,是他的福气。奴婢这就命人去叫。”
两人叩了头出来,面面相觑。吉祥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好心办坏事。他现在不定能起得来身,要知道是你我在万岁爷跟前多了句嘴,让他半夜里折腾,指不定要怎么抱怨呢。”
姜放笑道:“只管说是皇上想起来的,他怎么疑到我们身上。”
“这话有理。”吉祥释然。
帐后有人轻轻地笑,“大师哥只管带着外人算计我罢了。”
吉祥冲着姜放抱了抱拳,“奴婢的差事办完,里面伺候万岁爷去了,大将军自己多保重。”
姜放望着吉祥匆匆而去的背影苦笑,扭头对辟邪道:“六爷怎么回来了?”
辟邪扶着小顺子的胳膊,营帐后慢慢踱了出来,面颊倒因低烧飘着一抹绯色,灯光下看来平凡了些,他用手帕捂着嘴忍着咳嗽,半晌才道:“听说王骄十过来了,我来瞧瞧。这些天你们都辛苦,我来看看你们出了什么计较。”
姜放道:“日前军前大将商议,都道我军全处守势,不说匈奴沉得住气,拖到秋冬再战;就算均成将死,急不可待仓促攻来,我军纵能破敌,也架不住匈奴人快马逃窜,遁入草原,难伤其元气,待一两年之后,又是麻烦。”
“是啊。”辟邪静静地道。
姜放道:“还当埋伏人马在匈奴侧翼,或以大军远袭匈奴后军。待决战之日合围,方能斩得单于首级呢。”
辟邪似乎对这个结局有些不情愿,不易察觉地怔了怔,笑道:“这个招数上元九年的时候就用过了,那时还是均成侧翼直攻伊次厥,这时他岂会上这个当?”
“匈奴各族俱臣服均成,不过均成多年淫威之下,难免他族积怨。不说别人,先单于阙悲王位未曾传于嫡子,反为均成所夺。夺琦固然明哲保身放弃王位,但其弟苟丽忽一直颇有怨言,早为均成所忌。况现今的左屠耆王阿纳并非阙悲女儿闼穆阿黛亲生,阙悲一族势微在所难免,正是联合苟丽忽的好时机。王骄十早派了人去苟丽忽军前,只要他放开三十里的罅口,容中原大军两万人过境,日后破了均成,中原亦佐他登位单于。”
辟邪点了点头,“想来这两天就当是有苟丽忽回音的时候,我也听听王骄十的回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