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这家人(平安扣)第十一章3
“他呀,就那么个牛脾气。要我说,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也要做百分百的努力。咱们这个岁数,有几个男人知根知底,肯跟你交心的?”王卫东说。没想到冯红突然烦躁起来:“姐,别提这些了好嘛!”
王卫东一怔,不明白冯红为啥反应这么激烈。在感情上,她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没留意到冯红此刻的复杂心情。卫东待她不薄,隔三岔五送她一些东西——名牌包或是首饰。有次,她随口念叨一句儿子想要个笔记本,第二天卫东就让司机把一个全新的笔记本电脑送到局里。卫东这么够意思,自己却为了几套房子,跟她视同陌路的前夫眉来眼去,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半夜,冯红手机屏幕一亮,突然响起来。拿过一看,是张存柱,她赶紧关机,塞到枕头底下。好在卫东睡得死,没有听见看见。
第二天回到唐城,张存柱早等在办公室外。原来他相中了唐城煤矿,想趁着煤矿亏损严重,工人开不出支来,把矿买下来。他要冯红帮他游说一下王卫东,给主管副市长过个话。“抱歉,你这忙我怕帮不了。”冯红说。她对买卖企业这套不熟悉,怕张存柱做手脚伤害了卫东。
“现在讲国退民进,抓大放小,我也是在替政府卸包袱啊。”张存柱开导着她,“你想想,反正这个矿早晚都是卖,只是卖给谁,卖多少问题。现在,矿上找人做的资产评估,和我们做的相差太大,
煤炭储量也被估高。这种亏损企业,别的地方都一卖了之、一送了之,就咱们这当成宝贝疙瘩,还好意思开出大价钱来。如果市里让他们破产,我两千万拿下,保证给你二十万。”
冯红有些动心,张存柱一看有戏,又加了十万。她瞟了一眼他:“你这是跟我做生意?”
张存柱一咬牙:“本来我还要给方方面面的打点一下。那么多工人,人吃马喂,我还要养活。不过既然你肯帮这个忙,我也不能让你觉得我没诚意。这样吧,五十万,这下你满意了吧?”
“就这么定了,真能为亏损企业找条活路,你也算办了件人事。”冯红答应下来,“不过,你要是食言,做出对不住我跟卫东的事,我们有法儿治你。”
“那是,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姑奶奶你呀。”柱子有些得意忘形,嬉皮笑脸往眼前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放尊重点!”冯红柳眉倒竖。张存柱赶紧退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带着讪讪的笑。
扑哧一下,冯红笑出声来……
她几乎没怎么费唇舌,王卫东就有条件地答应了这事:“好了,我明白了。你告诉张存柱,只要他有这个实力,解决好遗留职工问题,就去走手续吧。”
冯红心花怒放,刚要走,卫东又叫住她,阴沉着脸:“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也不希望你介入他的事,这是最后一次!”
这个从前王天喜干了半
辈子的煤矿,这个盛产肥煤,年龄比这个城市还要长的煤矿,几经折腾,就这么易手卖给了张存柱。事成之后,柱子兑现承诺,办了张银行卡,把五十万打了进去。他咬着烟斗,嘴角绽出了一丝得意:“多少钱都敢要,谁的钱都敢接,这样的女人,好摆平。”
顺着回旋向上的雕花铁艺楼梯,刘爱国一步步上楼。对林智诚建的这个美术馆,他一直有看法。大戏院还没完工,又弄个美术馆,这得砸进去多少钱?就算毕成是个宝贝,办个画展就行了,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啊。现在钢材水泥都在涨价,你林智诚房地产摊子铺那么大,又搞这些,资金上有没有问题呀?
一见面,爱国就忍不住发问。林智诚笑笑:“大戏院地皮政府出,美术馆是现成地方,不用多少钱。钱这东西呀,就像女人的乳沟,挤一挤总是有的。”
刘爱国手指点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他一绷脸:“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你就爱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先说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刘爱国揣摩着林智诚的反应,斟酌着用词,“冯红跟柱子好上了,两人黏到了一块,炒矿呢。”林智诚瞪了他一眼,又问好消息。爱国说:“好消息是——北京来个艺术品经纪人,是位漂亮的小姐。她对毕成的画很感
兴趣,想约你吃顿饭。”
“哼,这也算好消息。艺、术、品、经、纪、人,”林智诚一字一顿,“光惦记着别人的宝贝,当中间二道贩子那种人?”
“哎,这可不是一般的经纪人,漂亮、聪明、胆识过人。还有哇,她对你美术馆,对毕成的画,知道得倍儿清。你说这事啊,真是瘸子的屁股——邪门了!”
林智诚唔了一声。刘爱国醒悟过来,不该当他面提瘸子,忙抽了自己脸一下:“该死,看我这臭嘴!”
林智诚没理他,打电话让把这几天美术馆监控录像调了出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太阳镜的短发女人出现在画面里。林智诚喊一声停,画面定格在她摘去镜子,驻足在一幅画的瞬间。杏仁眼,凹眼窝,嘴唇有些厚,丰润而性感。林智诚问是她吗。爱国嗯了一声,有些纳闷,她什么时候冒上来的?
“瞧见没,人家是有备而来。你呀,让人家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这帮画商个个人精,跟他们打交道小心点……”
刘爱国洗耳恭听。原以为听了冯红的事,林智诚会暴跳如雷,没想到竟然这么平静。现在,见他不错眼珠地盯着录像中的女子,爱国觉得有必要实话实说:“这个画商小姐嘛,说起来拐弯抹角,还跟咱们有点亲戚呢。”林智诚忙问哪门子亲戚。得知是张存柱的表妹,他摸着下巴,微笑挂在嘴边,半晌才
道:“这事儿,有点意思啊……”
管艾父亲老早就当了铁道兵,她生下来就随军到处跑,铁路修到哪里,全家就安到哪里。她经多见广,十七岁上考进美院,后来又在国外待了几年,现在三十不到,就已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品经纪人,把好几个画家介绍到国外,作品卖出了好价钱。很偶然的,她看到了毕成的几幅画,一下子掂量出市场潜力,这才来唐城寻觅这个画家。表哥向她推荐了刘爱国,说只要给爱国钱,没有他搞不掂的事。
“这么说,更得非见不可了?”听了爱国不无夸张的一番介绍,林智诚也想会会这位小女子。
“必须的。我说,既然你跟冯红都是过去时了,也没有啥忌讳了不是。你跟柱子呢,也算唐城地产界两座山头。可这么多年打打杀杀,宁可让外人发财,也不给对方一点活路,为这失去多少市场?有句老话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么做值吗?我希望你们俩以后和平相处,一块儿挣钱,那该多和谐。”
林智诚哼了一声。
他左手食指勾着,示意刘爱国近前。盯得爱国有些发毛,才说:“老舅,我求求你,以后少跟我玩哩咯啷。冯红也好,冯绿也好,跟你跟我的生活没啥关系,知道不?”刘爱国知道他还在为祝寿的事耿耿于怀,忙说:“以后不了,都怪我,好心办坏事。”
“算了,都过去了。”林智诚一
摆手,“既然你这么爱张罗事,那就给他柱子点面子,吃这顿饭,顺便会会他这个表妹。”
饭局设在了和平饭店。林智诚和刘爱国在穿着旗袍,模特一样高挑的迎宾小姐引领下,走进包间。尽管在监控录像中见过管艾,可一见真人,林智诚还是被她的气质吸引了。麦色的皮肤,中灰色的羊毛衫,美人骨前挂着一枚古旧的白玉吊坠,有种不显奢华的高雅。
“没想到经纪人居然是位美女,不去当模特可惜了。”林智诚握着管艾的手,打趣道。
“林总过奖了,我想当模特,人家不要我;想当画家,又没当成,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还好,真要当了画家,毕加索就得去别处找饭碗了。”
“真坏,林总你一见面就拿人家开涮。”
两人有说有笑,把刘爱国和张存柱晾在了一边。柱子握着烟斗,嘴角带着浅笑,看着他俩斗嘴,心中窃喜。刘爱国心里纳闷:小诚今天表现有些反常,看来,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他轻咳了一声,拿过来菜谱:“我向管小姐介绍一下,这家饭店是我们烹饪协会成员单位,它的特色呢是把宫廷膳食和地方菜点融合在一起,取料精细,原汁原味。”
管艾让林智诚点菜,林智诚冲爱国努努嘴:“唐城美食家在场呢,他明白还是他点吧。”刘爱国也不谦让,点了乳香扣肉、红烧裙边、酱汁瓦块鱼、金汤血燕鱼翅羹
几个特色菜,凉菜要了腊八蒜鲜贝,糯米蜜汁莲藕等。“我有糖尿病,你让厨师给我单做一个胡萝卜丁炒豌豆,要咸鲜味,不放糖。”他吩咐服务生道。
“上次我们吃饭,一桌八个人,六个血糖高。”张存柱由爱国的糖尿病引发感慨,“不知为啥,现在糖尿病这么多。”
“唉,富贵病,营养过剩,缺乏运动,消耗不掉。现在,我总算琢磨出养生的十六字真经:汗要出透,水要喝够,饭要少吃,便要排清。”刘爱国说出自己的经验之谈。
“精辟!”张存柱拍了一下巴掌,忙掏出手机来。记下这十六字真经,他抬起脸:“钱也挣得差不多了,有个好身板,多享受几年是真的。我血糖没啥问题,就是三高,大夫抽血化验,一抽一管子油。”
他一脸关心地问起林智诚身板咋样,喜欢吃啥,林智诚拍拍自己的义肢:“除了它,心啊肺啊肝的都没有啥毛病。我是杂食动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有不吃的。敢吃蛇肉吗?”他问一旁的管艾。
“嗯,还行吧。”
“那再加个龙虎凤蛇羹。”林智诚吩咐服务生,又对管艾说,“这个有美容养颜作用,保证你越吃越漂亮。”
管艾礼貌地冲他一笑。林智诚问管小姐喝点什么,你在国外呆过,应该喜欢红酒。他招呼服务员上一瓶拉菲。管艾一听,忙拦住:“太奢侈了。今天我陪几位
大哥痛快喝一回,上白的。”
大家都说爽快。
“艺术品经纪都干什么?”林智诚看着管艾的名片问。管艾解释了一番,林智诚点点头:“哦,明白了,就是把中国的好东西倒腾到国外。这不是卖国吗?”
在刘爱国看来,林智诚几乎在装傻充愣。管艾也一愣,忙辩解道:“艺术品收藏是没有国界的,我也把国外优秀艺术品介绍到中国,这是一种很好的文化交流。”
菜陆续上来,服务生拧下酒瓶口的金属箍,挨个倒酒。刘爱国忙招呼说,还是抓紧对付美味佳肴吧。管艾先敬林智诚和刘爱国,然后又和表哥一块敬他俩。一杯酒她一饮而尽,杯底冲下,向两人叫着板。林智诚不甘示弱,口里絮絮叨叨叫着管小姐,一杯又一杯地干着。
一顿饭下来,酒酣耳热中张存柱暗自高兴,这顿饭吃得值。表妹真是个撒手锏,一招制敌,林智诚这老小子,不仅没计较他跟冯红的事,反而搂着他称兄道弟,跟管艾又留手机号,又约下次吃饭时间,整个一惦记着天鹅肉的癞蛤蟆。管艾没表哥这么兴奋,她对林智诚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样,吹五大六,爱扯黄嗑,再次印证了她心目中的土豪形象。这号人她见多了,打心眼里有些瞧不起。不过,为了以后合作,还得捏着鼻子交往。
心情最复杂的要算刘爱国,他没想到林智诚会这么没成色。上了车,他说
出了心里话:“林总,今天你的表现顶多打四十分。人家都把高大光鲜一面亮给对方,你可倒好,往黑里丑里描自己,我有些整不明白。”
“本来咱也不是什么好枣,装啥装?”林智诚打着哈哈,搞得爱国云里雾罩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尽管手里有管艾的名片,林智诚却没有跟她联系。三天后,管艾憋不住了,提出来要他陪着去看毕成。林智诚并不着急,电话说让我秘书陪你去吧,我还有个重要会议。
管艾有点悻悻道,那就改天吧。第二天,就在她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女孩的电话,说林总上午十点在美术馆等她。
从监控录像里,林智诚看到管艾上楼,眼睛东转西瞅,终于来到他的门外。他从宽大的转椅上起身,上前握住了管艾的手:“美女驾到,有失远迎,欢迎,欢迎。”
上楼时,管艾注意到几个工人正往墙上挂着画。那些旧作呢,是不是被林智诚卖掉了,卖给了谁,她满脑子疑问,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毕成本人。两人走进毕成的工作室,屋子足有一个篮球场大,硕大的画案上,铺着一张雪白的三米多长的北极熊皮。这是林智诚花二十万元买下的。此时,蓄着长髯的毕成正躺在熊皮上,似睡非睡。林智诚近前小声叫了他两声,附在他耳朵边,说北京来的客人要见你。老毕眼睛都没睁,哼了一声,没见我睡
觉吗,不见!
林智诚转过身,冲管艾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两人悄悄地退出屋子。
不愧是行家里手,管艾只看一眼毕成画了一半的画,一块石头便落了地。行,毕成正处在风格成熟期,还有创作潜力。接下来,她暗自佩服林智诚有眼光。毕成画作,符合国际流行趋势,只消炒作一下,几年后翻番不成问题。
两人走下旋转楼梯时,管艾开了口:“林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林智诚笑了:“你太客气了,有啥话尽管说。”管艾道:“我没少跟画家艺术家打交道,我不赞成你给毕成这么优裕条件。舒适环境只能让艺术家变懒,创作力下降。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老祖宗早就总结出来这个规律,磨难出力作。有首诗怎么说:为了那千秋万代的艺术哟,我们不能让艺术家生前过好。”
林智诚不以为然:“是画儿重要,还是人重要?如果二者取其一,我宁可不要画儿,也不能让老毕再回从前环境,再受二茬罪。”
他看一眼面前这个小他十几岁的时尚女子,心想,你一辈子顺风顺水,连老天都眷顾,怎么能够体会到一个从炼狱中挣扎过来的人的心理呢。“管小姐,你要是诚心赏画呢,你就在这儿看。要是想跟我做生意,打起买卖毕成的主意,你可是看错人了。”他说。管
艾刚想解释,被林智诚制止。他看了一下表说对不起,我还有重要约会,便丢下她匆匆走了。
刘爱国没想到,管艾会在林智诚那里碰一鼻子灰。他鼓着腮帮,转着眼珠想半天,才明白了原委:“你说错话了。你眼里是先有画儿,后有人,而林总眼里先是人,后才是画儿。毕成一幅画儿再值钱,也不如他一个楼盘挣得多。养着毕成,是把毕成视为人才,真心实意地在帮他,而不是当成商品在经营。”
管艾点头称是,又缠磨着刘爱国给她讲林智诚、毕成的故事。为这,特意又请他撮了一顿。
管艾大学学的是油画,研究生却选的中国美术史。她懂得欣赏画,知道画的艺术价值。可自打进入经纪这个行当,艺术价值逐渐被市场价值取代,看一幅画作首先掂量值多少钱,看一个画家,首先看他是不是潜力股、绩优股。慢慢的,她不再摸画笔,同时悲哀地发现,过去在她心目中崇高的艺术品,现在只等同于“¥”或“$”后面的阿拉伯数字。在林智诚身上,她发现了早已稀缺的东西:情义。
半个月没联系,林智诚几次想打电话给管艾,又觉得没面子,拨了按,按了拨,就是没有打出去。就在他以为和管艾的关系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管艾告诉他,星期三宾馆有个慈善拍卖会,邀请他参加。林智诚哈哈一笑:“带支票还
是现金啊?”
“只要你人来就好。”
林智诚拍过房子拍过地,却从来没有拍过画,也没有见过一幅画竟然在拍卖中会让人这么紧张刺激。在拍卖师的一次次叫价里,京城画家孙飞扬一幅山水画,竟然拍出了二百万。
画家激动地起立致谢,在一串感谢的人名中,林智诚听到第一个就是管艾的名字。管艾上台,和画家一道,把拍卖善款交到市妇联春蕾计划负责人手中。一片掌声里,管艾要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她把胸前的汉代白玉吊坠摘下,交到拍卖师手里。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拍卖现场再次火爆起来,林智诚第一个举起牌子。
张存柱也来给表妹捧场,看林智诚这么执着,就一次次举牌,逗弄他多出点血,反正瘸子也不会在乎这点钱。白玉吊坠拍价一路飙升,管艾看着两个男人较劲,脸激动地红了。等拍卖锤落下,林智诚终于如愿以偿时,白玉吊坠已等同于一辆豪车价钱。
林智诚刚回公司不久,管艾就追了来。院子里的连翘满枝金黄,艳丽可爱,金灿灿地报告着春天的到来。管艾从车上下来,看着这满院金黄,哟了一声,你们种了这么多迎春啊。林智诚从屋里迎出来,纠正她:“这不是迎春,这是连翘,一种药材。和迎春嘛很好区别,连翘花朵大,四瓣;迎春花朵小,六瓣。”
“哦。”管艾贪婪地看着,“我喜欢黄色,有
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每回看到这种颜色,不知为什么我都想哭。这种颜色让我想起童年的油菜花,想起小时候的歌谣,甚至想起我姥姥。美丽、忧伤、痛苦,不再……对了,偏爱这种颜色的画家很多,梵高笔下那一抹灿烂的金黄,早已成为美术史上的经典。”
看着她在院里大发感慨,林智诚觉得很有意思:“到底是学美术的,对色彩这么敏感。连翘在我们这儿,是春天最抢眼的植物。你看看,它形状像不像金光闪耀的绶带,所以古人又称连翘为黄绶带、黄金条。有首诗这么说的:”四月春光无限好,庭院连翘金辉耀。“管艾夸他见多识广,知识渊博。”哪里哪里,我也是现趸现卖。“林智诚搔着后脑勺笑了。管艾没忘来找林智诚的目的,她叫了声林总:”现在你明白我叫你参加拍卖会的意图了吧。一幅画儿的生命和价值,是需要有人发现,并且吸引更多的人甚至全社会去认知的。孙飞扬是这样,毕成也是这样,这就是我们艺术品经纪人的责任。“林智诚点头,说有那么一点点道理。”那你呢,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么喜欢的吊坠没了也不心疼?“”为了那些辍学女童能念上书,我一个吊坠又算什么?至于是赔是赚,明天你看看各家媒体对这次慈善拍卖的宣传,几个月后你再看看孙飞扬作品的价格,你就会明白的。
“这小女子,不光有市场头脑,看来心肠还不坏,林智诚想着低头不语。管艾十分诚恳:”还是让我来包装毕成吧。他是块金子,我不愿他埋没在唐城这块土上,我要把他推向全国,推到世界……“林智诚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带管艾进屋,拿出一个锦盒交到她手里:”给,完璧归赵。“锦盒里,是他拍下的那个吊坠,配上绛色丝绒,越发显得这个千年羊脂白玉温润,水头足。管艾心里一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那是你一颗爱心换来的,我不能要。“”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物归原主吧。“
管艾捋了下头发,笑着说:”那好,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给你挣钱了,再赎回来好了。“林智诚答应一声,盖上盒盖,小心收好。管艾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他,看得林智诚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我明天要回北京一趟,你敢不敢陪我进京?“管艾忽然问。
”没问题,舍命陪美人。“林智诚也正要去北京,清华大学办了个EMBA班,他听卫东劝,成为班上的学员,每月都要过去上几天课。另外,公司刚从四环外拿到一块地,还没考虑好是搞住宅还是写字楼,他要过去看一看。
”北京正闹非典,你不怕传染上?“管艾问。
”不就是肺炎吗,我刚生下来就得过,听说专门送进恒温箱里待了一礼拜。怎么着咱也算死过几回
的人了,死都不怕,还会怕啥非典?“非典的事,林智诚没搁心上,管艾也没认真。要是知道后来林智诚为这差点送了命,她死活也不会要他陪着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