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心记:问王何所思第四十五章 王府暗影 四十二
“十亩公公,你就是这样保护王爷的吗?”
苏木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失礼,对十亩公公咄咄逼人,因为事关王爷的安危,她实在是急眼了。
十亩公公又是惭愧又是沮丧,越想越是后怕,如果适才那毒针不是射向霍苓而是冲着王爷而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木,你莫要责怪十亩公公,本王不是好好的吗?现在也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查出王府中的内奸,拔掉所谓的楔子。”
苏木与十亩公公俱沉默了。
这没头没脑的,拔掉楔子,谈何容易?
而且,这只楔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在十亩公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可想而知他的功力必是非同一般。
十亩公公说道:“老奴这就去让米嬷嬷召集府中所有下人,咱一个一个地排查。”
苏木立即反对:“如此大张旗鼓地如何能够查到内奸?应是暗中一一排查才是。”
梁王摇头苦笑。
王府数百号人口,不管是明查还是暗查,都不是个好办法。
三人相对无言。
良久,苏木说道:“虽然人口众多排查困难,但也不能不查,否则难以确保王爷安危。苏木可与十亩公公分开去暗查。依苏木之见,这个女刺客出现在福履,那么可以判断她是要在那里与内奸相接,苏木就寻个缘由在福履园住下吧。至于葛藟,眼下因赦建彩楼,人口较为杂乱,就烦劳十亩公公费神了。”
十亩公公果断否决:“苏木姑娘查福履咱家没有意见,但咱家不可稍离王爷半步,此事绝无商量。”
“十亩公公如此迂古,叫苏木如何是好?都是为了王爷安危着想啊。”苏木也顾不得在王爷的面前保持温柔娴雅,急得直跳脚来。
各不相让,最终葛藟交给了苌楚及一班府卫去盘查了。
苏木朝着十亩公公掬了一礼:“苏木适才多有失礼,在此给公公赔罪了。”
“嘿嘿嘿……”十亩公公连连摆着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不想苏木又进了一步,在十亩公公耳旁细语:“苏木斗胆,还相烦十亩公公将刺客首级取下,挂到西城门上去。”
“这……”十亩公公摆着手猛地停了下来,瞪着双目思虑了半晌,苏木已然袅袅婷婷跟着王爷走远了。
割下刺客首级挂于城门,虽然残忍,但十亩公公也不得不承认苏木的提议是很有道理的,无论对方是谁,这都将是一个血淋淋的告诫,胆敢进犯梁王府的必是有来无回。
十亩公公再不乐意,也必须去做。
此事暂且悄然按下了,各人各司其职,苏木也自寻了个缘由被米嬷嬷“贬”到福履去剪窗花。
不到两天,苌楚便发现又有刺客潜入王府来,十亩公公布了个阵将他困在府内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然而这只狗被撵着在葛藟、樛木、福履轮番地跑,却未能够将他抓住。
苏木说:“这样不是办法,他既跑不出去,王爷就更加危险,必得寻思个办法将他引出来才行。”
十亩公公点头:“咱家也想过,之前那个霍苓是来王府唤醒楔子白丑的,或许她背后的主谋见她到首级,不知她究竟是否完成使命,因而再派人前来。而她们的最终目的,都是在王爷身上,只不过因为咱家守着王爷不好下手,因此咱家想……”
“这不可能!”苏木几乎跳将起来,“十亩公公别忘记你的现职就是寸步不离王爷左右,我可不想拿王爷的安危做赌注。”
对于苏木接二连三的无礼,十亩公公忍不下去了,瞪视了她一眼:“咱家又不是真的离开王爷。”
“本王倒是觉得十亩公公的办法可行。”
霍苓也说过,她的主人知道梁王身旁的十亩公公难以对付,因而是绕开了不直接对梁王下手,而是先唤醒隐藏于王府的楔子白丑。
那么,如果让十亩公公离开王爷,改为暗中保护,或许是个可取的办法。
但是王府中人人皆知,十亩公公即便有差事也绝不可能多时离开王爷身旁,公然就让他离开,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根本无法引出刺客或内奸的。
“那就想办法让十亩公公莫名消失。”
梁王一挥衣袖,一场假失踪假搜寻的计策就此出炉。
十亩公公在梁王的策划之下,从自己屋中的浴桶内悄然消失。
只是,梁王并没有想到,精心策划的假消失却演变成为了真失踪,及至十亩公公于樱桃树下朝他挥手又莫名消失,他才发觉事情并没有朝着他设想的方向发展。
更没有想到,十亩公公竟会被人杀死吊挂于树上多日而无人察觉。
他眉心的深蹙已然拧成了无法抹去的伤痛,无法原谅自己缘于一场引蛇出洞的计策却令十亩公公枉送了性命。
魏蘼又一次止住了自己想去为他抹平眉心的冲动,咬了咬嘴唇,但还是无法制止自己将要说的话说出了口。
“也就是说,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并非只有王爷与十亩公公知道。”
苌楚立即回答:“对,还有在下。还有,还有苏木姑娘。”
王爷似是有意无意地目光瞥过了魏蘼的脸,也许要问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揪扯着苏木不放?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十亩公公。”苏木闻风而至,哭声哀怜。
魏蘼暗忖:“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十亩公公,你这是怎么了嘛?你功力如此深厚,十人八人围攻你都伤不得你毫发,那女刺客如何能够向你下得了毒手?”苏木凄凄然然,拉着王爷的衣袖,失声泣问:“王爷说万无一失的,怎么就让十亩公公丢了性命了呢?”
梁王无言以对。
苌楚恨然道:“那刺客还在焦屋中放着,我这就去将她大卸八块,为十亩公公出口恶气。”
魏蘼将苌楚按下了:“你如何断定十亩公公就是那刺客所杀?”
苌楚愣愣地看着魏蘼:“不是她,会是谁?”
苏木亦双目如电般直视着她:“不是她会是谁?她藏身于河岸的焦屋内,而十亩公公的佩剑就落在那里。”
魏蘼应道:“一个女刺客,身手尚且不及苏木姐姐,被苏木姐姐一剑刺穿胸膛一命呜呼,她又如何能够令十亩公公毫无招架之力,轻易就将他置于死地还挂到了树上?这显然说不通。”
然而她望着十亩公公,亦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佩剑会落在女刺客的尸首旁。
苏木怔了一怔,说道:“苏木与那刺客缠斗亦是九死一生,能够杀死她不过侥幸而已。”
她不再理会魏蘼,哭泣着跪下,为十亩公公抚平青衫,又为他整好青布鞋,掸去鞋上的尘土,喃喃说道:“十亩公公最爱干净了,但凡沾上一点小尘小灰的便不乐意……”
苌楚说:“两年前十亩公公亲自挑选苌楚来到王府,又擢升为府卫统领,苌楚感激不尽,还未来得及报答……”鼻子一酸便哽咽不能语。
梁王想将十亩公公胸口的短刃拔下,却是双手颤抖得厉害,终究不能拔下。
“王爷、王爷。”苏木凄然又柔声来劝慰王爷,只有她能够明白,做为“大伴”的十亩公公对于王爷来说意味着什么。
魏蘼猛然倒吸了一口气,盯住了十亩公公胸口的短刃,趔趄几步跌倒在地。
她记起,离开黄府之前,黄俨塞到她手里一把匕首用于防身,而眼前的,正是那一把该死的匕首。
顿时如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