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身自爱(只为遇见你)第十章 与你牵手,至死方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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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摒除心魔、鼓起勇气的第二回博弈,也仅仅是为了给她的孩子张开一张保护网。现在,于直愿意抓起保护网的另一头,坦诚地、耐心地看着她。
 
    高洁将手伸出,握了握于直的手,她的手被于直握牢。他握得很紧,她挣不开。
 
    于直说:“奶奶很久没见你了,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
 
    自大年夜后,高洁虽然每周都会同林雪通个电话问个安,但确实一直未曾得空与她再见面。这其中也有高洁的刻意回避,若非不得已,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将八十高龄的林雪约到外面碰头,而主动去于家大宅,也是她一直以来回避的。
 
    现在,唯一回避的理由好像没有了。高洁看得出于直别无他想的真诚邀请,她亦一直很想再去探望林雪,想了想说:“就这周末吧。”
 
    这一次再见到林雪,还是在她的书房内,高洁发觉老人家老迈了,主要是精神上,不如她印象里健硕,眼角和嘴边松垮垮的,虽然气质仍是雍容的。
 
    林雪往高洁肚子上仔细地瞧了几眼,笑着抱了抱她:“我的小曾孙长得不错。”
 
    陪在高洁身边的于直说:“奶奶,你们聊,我走开一会儿。”他体贴地为她们关上门。
 
    高洁扶着林雪坐下,抬眼看见她送给林雪的鱼形镇纸仍压在她的书桌上,镇纸下空空的没有一张纸,也许林雪有好一阵没有精神练字了。高洁心里头涌过一阵难言的难过。
 
    林雪伸手摸摸她的肚子,高洁心里头又一暖。她坐到林雪的对面,和上一回一样。
 
    林雪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
 
    高洁看着林雪慈祥的眼睛,回答得很详细:“很好,我没事了,上一次发烧也没什么后遗症,这个月检査下来一切都正常的。”
 
    林雪叹:“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都七个多月了,不要再忙了啊。”
 
    高洁答:“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做一休一,到临产前两周会全休,您放心吧。”
 
    “阿直跟我说,他已绍搬到了你那儿,我想也好,能就近照顾你。”
 
    高洁看向鱼形镇纸:“他很照顾我,帮了我不少。谢谢你们。”
 
    林雪又叹:“高洁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客气?客气不好,太见外了,会拉开和我们的距离。”
 
    “于奶奶,我是真心的。”
 
    “你还是坚持叫我于奶奶?我的曾孙生下来后都不改口吗?”
 
    高洁不语。
 
    林雪意料之中地无奈,只得旁敲侧击:“阿直自从做了那个网站后,把公司当成了家,后来和你住一块儿,总算晚上能按时有个地方回去吃饭和休息。”
 
    高洁依旧是回避的:“于奶奶……”  ,林雪握过她的手:“过了这几个月,你的决心真的没有动摇过吗?没有做过其他的考虑吗?"  ^高洁一痛:”于奶奶,也许在这点上,我注定要对不起这个孩子了。“林雪问:“你老早以前跟我说过,你是不怪阿直的。”
 
    “是的,我不怪他。”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情况,是可以不—样的。”
 
    高洁一恸:“但是,我怪我自己。”
 
    她垂下眼,眼前半黑半明。她曾经凭借她所认为的尘俗化解不掉的悲哀,握住那柄她自以为是的利剑,做出最可耻可悲可怨的憾事,成为无耻、荒唐、自弃、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最后成为她心底唯一一个始终无法打开的结。
 
    高洁没有办法再看向林雪赤忱和慈爱的双眼,她说:“于奶奶,您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把我和我的孩子安排得很好,我也会和于直相处得很好。我们现在也挺好的。于直以后会得到他真正的幸福,我会一直祝福着他。”
 
    林雪无奈地松开了手,力气有些用尽了,很疲惫:“奶奶还是没有办法说服你啊!奶奶老了,拿你们两个小的没有办法。”
 
    高洁内疚到不能自已:“对不起,于奶奶。”
 
    这一天高洁还是像上一回一样坚持没有留在于家大宅用晚餐,她私心里头是不想再同于直的叔婶堂兄等亲属照面的。林雪和于直应当也是了然她的想法,在晚饭前,于直便载她回家。
 
    或许是同林雪的一席话,同样耗尽高洁的精神,她在于直的车上昏昏沉沉,最后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于直间或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他们的关系好像就稳定在同一辆车内的一前一后,这样近,实际上又隔很远。
 
    曾经,在高洁蓄意接近他,突破了他们原本最单纯的关系后,他半试探半无奈地同她讲过—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现在他又在心叹息:“高洁,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
 
    刚才同祖母告别前,祖母同他单独讲了几句话。
 
    “高洁她虽然挺过很多关,却始终没办法过她自己那关。她最善良的地方,也是她执念最深的地方。”
 
    于直苦笑着,对他洞悉一切的祖母说道:“我知道。高洁最恨她自己当时用的是第三者的身份和手段达到她的目的。”
 
    他的声音有—点痛苦,也因洞悉—切。当他终于洞悉了高洁,也就洞悉自己,于是因爱生忧、因爱生怖,终至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口。
 
    祖母说:“阿直啊,奶奶帮不了你多久了。我只希望,我的小曾孙以后能换个有个美满的家庭,你和高洁的缺憾,不该在他身上重现,他得是欢欢乐乐的孩子。”
 
    临走前,他还是安慰了挂心他的祖母,笑着说:“奶奶,我和她来日方长, 我不急,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林雪像对儿时想要获得家长鼓励的他一样,拍拍他的面孔,抱抱他的肩膀。
 
    这是源自血缘本能的挂心。
 
    最近的于直越来越能体会到这种本能的挂心的感觉——尤其是,一个欢欢乐乐的孩子,这个念想,愈加强烈、愈加深刻地植人他的心,几乎驱逐了其他的一切。从未有如此牵念、如此期待、如此满足感觉,他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个本能调动着。
 
    于直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到了高洁的肚子。进入孕晚期后,她的肚子好像每天都比前一天胀得更大,让他情不自禁地根据她肚子的大小来估测他们的孩子的大小,不时会为了他孩子的留壮成长而雀跃窃喜。
 
    于直知道高洁在陆陆续续地为孩子添置物件,她的工作虽很忙碌,但不会假赵阿姨或其他人的手,自己一点点像蚂蚁搬家一样把林林总总的婴儿用品买回去。
 
    他没有告诉高洁,最近他也逛了很多母婴用品商店。基本都是他—个人,虚心地在各柜货员的指导下,买了很多婴儿衣服。有个他发现婴儿服种类繁多,长的、短的、袍状的、蛙形的、偏扣的、日常穿的、睡觉穿的等不一而足,连质地也有很多的讲究。他的孩子会出生在初夏,那么—定需要针织罗纹布这种质地薄、透气好的衣服,但是两三个月—过就要入秋,那么伸缩性、保暖行都很好的针织棉毛布也必不可少。于直每拿起一种衣服,就会幻想出一个属于他的小小婴孩穿着时的样子。长袍状的下摆很宽松,小婴儿爬动的时候会像—条游戈在浅池里头的小鱼;蛙形会露出小婴儿的两条小肥腿,他体验到的,他的孩子踢动的时候一定很有力气。他幻想完毕,就会把每种类型每种颜色每种尺寸每种布料都买一款。
 
    很快,他临时租住的公寓内衣柜里就放满没有拆封的纸袋。他几乎把孩子一岁以内所需要的全部衣服买了个遍,然后开始着手研究买两岁的衣衫。当然,更重要的是婴儿车。他向新手爸爸莫北和关止都讨教一番,但是扔摸不准哪一款婴儿车会让他的孩子睡得更舒服。
 
    高洁好像还没来得及买婴儿车,于直想,他是不是应该和她商量—下?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睡得很沉静的高洁,将车慢慢驶入公寓的停车库。停好车正准备下车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系的二堂兄于毅。
 
    于直先下车,关上车门接起电话。
 
    于毅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阿弟啊?你和穆子昀的外甥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今天下午网上就爆出那些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你和奶奶不会又和她签股份转让协议了吧?”
 
    于直好不耐烦地说:“二哥,你多虑了。”
 
    于毅毫不客气地说:“阿弟啊!我们是老搭子了,一直默契得不得了。你新闻发布会上承认和她的关系,好歹也提前知会我一声吧?我费了老半天的力气,好不容易和证监会的聊乐乎了,你不要给我后院起个火,又让这种没有必要的绯闻插进来搅了局。”
 
    于直表情冷冷的,但是声音透出点笑意,说:“你谈归你谈,我这儿的事,不会碍着你。”
 
    于毅嘿嘿一笑:“那就好。阿直,哥哥可是提醒你,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格局,哥哥还帮你善着穆子昀的后,可不能让他们手里头再有我们家的股份。你的‘路客’也是要上市的,别忘了啊。”
 
    于毅挂上电话后,言楷的电话立刻拨进来:“直哥,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午好几个网站和论坛就挂满了你和嫂子以前的事儿。我查了查,那位台湾的高小姐,昨天晚上接受了个台湾媒体的采访,说——”
 
    于直说:“说。”
 
    言楷说:“把你们以前的事儿都说了……说得不大好听。她还暗示了媒体一下——你可能会嫌和嫂子离婚。后来国内论坛就八卦了你们以前的事,还翻出嫂子参加比赛的事儿,说得……都挺难听的。刚才开完会,卫哥接了个电话,美国承销商那儿对我们公司股份的情况有点儿质疑,他让品臻给你订明天去北 京的机票了。”
 
    于直摸了摸脖颈:“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车后门被醒来的高洁打开,她迷迷糊糊地说:“我又睡着了?真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她总是这样,时时刻刻不忘对他应有的客气,这是令他厌恶的客气。于直走过去扶住她的腰,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所渴望——真正的渴望。他在她有任何反应之前,温柔地覆盖到她的唇上。
 
    睽违已久的亲密,发自内心的本能,让高洁在懵懂的一瞬间就沉浸进去,不可遏制而且无法自持,终至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此时是做梦,就让梦境更长久一些,长久到她荒唐地将全部原则和妄念抛诸脑后,只细细体会这片刻的温暖。
 
    这一夜,高洁一直无法平静。
 
    她已经慢慢开始尝试自己平和地接受于直的照顾,于她的孩子来说,他们三人的关系是要维持一生的,她应当从现在就开始重造。
 
    但是,一个吻,就让她被动,无措,甚至是失态,最终她还是无力抗拒。
 
    于直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对她说:“明天我要出差几天,这几天你自己当心。”
 
    他探手想要摸摸她的肚子。但高洁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克制着绝不允许自己涌出妄想,终于挣扎出决意,又退了一步。
 
    于直没有勉强她,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无奈,也有留恋。她不是没有看出来,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看出来。止步于此,才不会有悖于她的决心。刚才的失态,只能是意外。
 
    高洁睡了并不安稳的一觉,清晨时手机一振,她就醒了过来。很意外,电话居然是人已在国外的罗太太打来的。
 
    罗太太抱歉道:“你现在还在睡觉吧?我有没有打揽你?”
 
    髙洁醒了醒精神:“没有没有。
 
    罗太太嗔道:“你一直是爽快人,就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路客’于总的爱人呢?你们俩在雷老寿宴上那副样子根本就不像认识的,那时侯在闹别扭吧?我真是看走眼了。”
 
    高洁愕了一下,尴尬但客气地笑了声,并不答话。
 
    罗太太也跟着笑了一声:“Jocelyn,有个不情之请,我也很为难,不过受人所托,不得不硬着头皮给你打这通电话。”
 
    高洁灵犀一透,说:“您直说吧。”
 
    罗太太讲:“是这个样子的。上一回我介绍的周潇和她经纪人做事儿确实冒失,周潇本人呢对你很过意不去。大约因为这事,让于总有点误会。周潇本来在于总那儿有个试镜机会,聊得挺好,但是后来她一直没接到通知。”
 
    高洁在罗太太提问前是做好了一个可能性的心理准备的,结果罗太太正问到她想到的可能性上头,她说道:“罗太太,我和于直……从来不干涉对方工作的。而且他那边的事情一向按照正常流程在办,我想周小姐可以再去沟通看看他们明确的意思。在我规这个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
 
    罗太太话头醒尾,爽快说道:“你会这样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受人之托,总要办一办。你们这位于总啊,做事情强硬得很,但是公道也是业内闻名的。我啊就是意外你们俩为什么要隐婚呢!还不跟我说,不够意思哦!”
 
    高洁忙抱歉道:“这真是我不好意思了,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罗太太说:“是啊,认识你这么久了,我当然知道你的性格。你不喜欢张扬的,不告诉别人你和于总的婚姻情况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但是也要适当地在他的社交圈露露面啊!不然怎么看住他。”
 
    高洁不太明白罗太太何出此言,但她也并不预备追问,只在此抱歉地与对方道了别。在挂上罗太太的电话后,她的手机很快又响起来,是她更加意想不到的人——那位曾经采访过她的《城市故事》的编导金菁。
 
    金箐讲话比罗太太直率许多,开门见山问高洁:“髙女士,我想约你和于总一起上我在财经频道办的一档夫妻创业节目。”
 
    高洁有些头疼,她找着缓兵之计的借口:“可是我现在身体实在太不方便,您是知道的。”
 
    金菁讲:“没有关系,我是来提前预约的。可说好了啊?”她不待高洁答复,便即当她已经同意,但是在挂上电话前,又多加—句,“对了,昨晚于总亲自关照的事儿,我们都搞定了。电视台下头几个论坛的帖子已经删了,也锁锁定了IP地址,不过都是代理的,回头我会发到‘路客’去。”
 
    高洁心头一沉,问:“什么帖子?”
 
    金菁说:“就是那接乱写的。嘿,总有些小市民热衷八卦名人的私生活,你也别放心上,于总亲自关照的事,我们保管办妥,就是和于总一起上节目的事儿你一定到他那儿提一提啊,我们一直想做创业夫妻档专题呢,你们俩太合适了。”
 
    通话结束后,高洁打开电脑,在捜索引擎网站上把于直的名字打了进去,很快,一连串的标题跃入她的眼帘:“内地富二代被爆曾脚踩两条船,却被台湾名制片之女借孕逼婚。”
 
    “‘路客网’于直爆隐婚后和前女友旧情复燃婚外恋:未来的离婚案可能引发上市悲剧。”
 
    “夺爱、逼婚、抄袭、比赛开后门,狠女人玩手段,黑历史被扒,富二代被骗。”
 
    翻到捜索网站的第二页时,这些标题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关于“路客”的 —些经济新闻。高洁又返回第一页,把所有的热闹标题又看了一遍,熟悉的字幕表达,相似的炮制手段——都是她曾经处心积虑地运用过的。
 
    高洁失神了一#儿。
 
    这一会儿时间,她没有丝毫情绪上的起伏,心内平静到了极点,甚至平静中揣测了片刻,她曾经所深深怨恨的对方,在看到这些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字眼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只知道那时候的他们一定不是自己现在这个情绪——曾经咬碎唇齿的报复,只不过是心头一层又一层沉沉的负担,她等的就是一宗连一宗的被揭穿,唯如此,才能把枷锁一架接一架地放下。她不用去详究其中的原委,一个因合上一个果,已经足够。
 
    不过,高洁还是点开了最后一个标题,在字里行间,找到岑丽霞、“寻途网”等字眼。岑丽霞在论坛上控诉,她曾经的雇主高洁抄袭了自己的设计作品:“寻途网”的发言人暗示,在“路客”举办的创意广告比赛上,被主办方的关系户取代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冠军名次。    高洁拿过手机,翻到已接来电,又拨通了金菁的电话,同对方讲:“金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在你们媒体上发表一个声明,我想说明一下,我没有任何作品抄袭的行为,在比赛里也没有因为开后门拿冠军。”
 
    金菁听着她格外认真的口吻意外地愣了半晌,才讲:“你是说那个说你抄袭的姑娘吗?她早上就正式接受午报的采访,说网上曲解了她的意思,她没有说你抄袭她的作品,说你是她工作的启蒙恩师。至于寻途网,他们发了新闻稿,说没有任何暗示‘路客’比赛有猫腻的意思。这些消息今天陆续会发布的,你放心吧。”
 
    搁下电话,高洁关上电脑。她在工作室里,对着阳光坐了一会儿,想起今日舰做一休一的工作日,便起身赶去工作室。
 
    工作室里正有以前定制过产品的客户来现场看货。高洁虽然停了私人定制的服务,但是工作室里还留有几件仅制一件的设计款,供应给特别需要的客户。她走进工作室时,听见那位老客户正对做服务员的裴霈说话。
 
    “你们这位Jocelyn真不得了,我当初一看就觉得她不是凡人,居然拿下的是‘盛丰’那个难搞的老三,一路当……哦,谈恋爱、开店、结婚、生孩子,每个时间点都卡得刚刚好,缺一环都走不到好,真是本事。”
 
    高洁微笑着迎上去:“林太太,您好,真高兴您今天过来。我这里有两件佛教相关的设计款,介绍给您看看。”
 
    招待好林太太,把她送走后,高洁疲惫地坐下来,问客服小方:“今天有什么难搞的客诉?”
 
    小方闪烁其词:“还好啦,我们可以应付的。”
 
    高洁抱歉道:“难为你们了,要临时处理一些额外的客诉。”她打开桌上的电脑,登录网店的客服沟通工具,查看从昨天到今天的客服聊天记录。
 
    在网店流量和交易额逐渐稳定之后,毎曰八点至二十二点。毎小时平均接人十五个客户的咨询。但是从昨日到今日的二十个小时内,一共有六百个客服聊天对象,其中的一半,是小方所管理的客服团队没有回复、也无法回复的。
 
    高洁将那些客户的聊天框打开。
 
    “你们老板真是那个傍上富二代的不要脸女人啊? ”
 
    高洁快速敲击着键盘,“对不起。如果您想购物,请浏览我们的商品列表页。希望可以为您提供心水的饰品。”
 
    对方是昨晚敲开“清净的慧眼”店铺在线客服留的言,根本没有想到会得到回复,一见有回复,就立刻打了一行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哪。”
 
    高洁只是打着:“对不起,希望可以为您提供心水的饰品。”
 
    她接着点开下一个客户的聊天框。
 
    “丢女人的脸啊,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抄袭。”
 
    高洁回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如果您想购物,请浏览我们的商品列表页。希望可以为您提供心水的饰品。,她发出这句话后,又打了一句话,”我们没有抄袭。“她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点开客服们没有回复的客户聊天框,不停打着“对不起”,几十个,一直到上百个,喷薄而出的念头也只是这三个字——对不起。键盘的声音发自她身体深处,之前一直埋在难堪的沉疴里,是毕生的痹痛,她以为永远拔不出来。她抬眼看到店铺的题图,“清净的慧眼”五个字,是母亲的赠予,她郑重地看着这五个字,手指仍在不停敲打着键盘。“对不起”三个字不是对别人说的,而是对这五个字,对母亲。
 
    小方终于忍不住劝她:“Jocelyn,你休息会儿,这些客诉就交给我们吧。”
 
    高洁笑了笑:“这是因我而起的客诉,不在你们的工作范围,没关系,我来答复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