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钢琴师第29章 我们终究迷了路.2

查看目录    直达底部

  初末听着只觉这句话怎么说得那么别扭呢?
 
  罗子嘉已把别扭之处指出:“墨忘,有病……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且你总是不配合,你家人都很担心。”
 
  墨忘“哼”一声,任性地扭过头:“我从出生,他们就开始担心我,当初他们就应该别把我生出来,这样就省心了。”
 
  初末不是没领教过墨忘无法无天的任性,但对于父母这一块,她无法接受:“你怎么能这样说,父母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他们爱你,你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想要他们的担心,都没有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墨忘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会引起初末这么巨大的反应,他好奇地挑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父母呢!我……”
 
  “墨忘!”罗子嘉的严肃呵斥将墨忘的话打断,他有些担忧地看着一旁的初末,她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拉开门走了。
 
  罗子嘉皱眉,不悦地瞪着口无遮拦的墨忘,墨忘却是一副“我有说错什么吗”的无辜表情。
 
  初末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药也没心情去取,只觉得最近她真是倒霉得很,她就应该待在寝室里哪都不去,不管有谁来找她,都装死不埋才对!
 
  她承认,刚才墨忘无心的一句话的确戳中了她心中的痛。有多久了?她都不敢去想,她已经离世的父亲,她在地震中失踪了的母亲。有一段时间,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那种孤独的感觉让她很害怕。
 
  得知自己怀孕了,她知道流年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是不会要这个小生命。那时候的她很笨,想不到其他方法能将孩子留住,所以只能伤害他。
 
  似乎人总是这样,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总是更容易显露本性,越是对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去伤害他们,因为我们知道不管自己做得有多过分,到最后都会被原谅。
 
  可我们从来没想过,被伤害得太深,深刻到用爱都弥补不了,该怎样才能祈求被原谅?
 
  “还在伤心呀?”在初末站在公交站台发呆的时候,一张俊脸忽然凑到了眼前,她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才发现是墨忘。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身后停了一辆白色的跑车,引得站台上瞪着的人民群众纷纷围观,其中年轻的少女们更是露出“哇,好帅”的崇拜眼神。
 
  初末觉得好有压力,眼见公交逼近,也不管是不是到自己的学校,她推开墨忘就要上车,却不想墨忘迅速地拉住她,并且拽着往自家车里塞,嘴上还叨叨着:“公交车有什么好坐的啊,又吵人还那么多……”
 
  别看墨忘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力气还真大,初末完全没有反抗余地地被塞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并且被反锁在里面。
 
  墨老大上车之后,还不忘记威胁:“你要是下车的话,我就直接把你扛在肩膀上丢上车,你不相信试试看。”
 
  他是土匪吗?初末郁闷地被关在车里,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墨忘看着她听话地不再反抗,才发动了车子,飞速离开。
 
  此时大街上的人并不算太多,墨忘开了一会儿,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初末淡漠地转头过去看他,就见他一张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他轻咳了一下,别扭道:“我刚才听罗医生跟我说了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父母真的……咳……反正就、就对不起啦!”
 
  “……”
 
  见初末没说话,墨忘偷瞥了一眼她,发现她还是在盯着自己看,刚恢复的小白脸又通红了起来:“你、你别再这样看我了行吗?你再、再这样,我就把你丢、丢下去!”
 
  “那你就、就把我丢、丢下去啊!”
 
  初末学着他结巴的样子说话,只觉这男人表面上一副大帅哥冷漠样,心底就是个小屁孩。
 
  初末这一开口,墨忘才知道她是不生气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说:“你不生气早说嘛,害我纠结了那么久。对不起这三个字,除了对流年,你是我第二个开口说的。”
 
  “流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听见这两个字,初末本能开口问,问出口才有些后悔,他的事……如今还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墨忘自然不知道初末心里的小九九,他自顾道:“就是有一次钢琴比赛,没有达到他最先帮我预计的成绩,觉得很对不起他吧。”
 
  初末“哦”了一声,茫然了一阵子,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问他:“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钢琴一直都是流年在教?”
 
  “废话。”
 
  “所以,我才总在流年的公寓看见你?”
 
  “嗯。”墨忘应了一声,风轻云淡地说,“你是没看见,我还经常去流年公司的食堂吃饭呢!搞得那些对我有意思的妹妹后来都犹豫了,说我长得帅是帅,就是经济困难,不然怎么会穷到要天天去食堂蹭饭的地步……”
 
  “如果她们知道你是IMB小王子,就不会这么想了。”初末看着墨忘今天的这身打扮,没忍住问:“你能说说,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要穿得这么隆重吗?跟要赶去结婚一样。”
 
  谁知道墨忘扭过头,眼睛闪闪发亮,问:“怎么样?我每天的搭配帅吗?这些可都是我自己搭配的哦!”
 
  “……”这不是她问的重点好吗?
 
  见初末没回答,墨忘略微失望地扭过头,看向前方,自嘲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太久,当然每天都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样你们才能记得我。”
 
  初末因为墨忘这句话,心里竟有些伤感,她问:“墨忘,你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他挑挑眉:“IMB的大老板花了大价钱请了这么多专家来B市只为了研究我一个人的病,你觉得呢?”
 
  “……”
 
  “不过他就是觉得自己有钱,什么事情都能办到。可是这次要不是有流年,他再多钱,人家也不搭理他好么?有钱就了不起了?钱要是那么有用的话,他怎么不用钱直接把我病治好得了?还请那些人来做什么?”
 
  初末知道墨忘口中的他,是IMB的大老板,也就是墨忘跟墨以然的父亲,商界的龙头老大墨向南。
 
  虽然不知道墨忘为什么那么恨他,却能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出这个平常看起来阳光慵懒、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大男孩不愿表露心事。
 
  她想起自己第一天去医院的时候就碰见了他,当时还奇怪他为什么也会在医院……原来他才是大家都要去医院的最主要原因。
 
  初末想了想,试图化解车内悲伤的气氛,她道:“你放心吧,不管你打扮得漂不漂亮,闪不闪眼,你这么好,大家都会记得你的!”
 
  “那你呢?”
 
  没想到墨忘忽然如此一问,初末愣了一下,笑道:“我当然也会记得啊!”
 
  “那就好。”
 
  墨忘送初末回去之后,初末的心情仿佛更沉重了起来,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年轻的生命会被病魔随时带走。原来随着年龄的渐长,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些或多或少的心事,总有一些,是我们不想说,但希望对方能够明白的。
 
  可即便是这样,墨忘都依旧保持那么乐观的精神,仿佛每天面对的不是病痛,而是新生命。
 
  而她,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生命,有什么值得悲伤的?
 
  第二天,去医院做翻译的时候,初末换了一种心情,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活好现在。以前她一直以为流年是单身,才想尽办法接近他,希望能挽回。
 
  既然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痛苦,但她唯一能做的也是祝福。
 
  这点道德她还是有的,无论有多爱,她都不可能去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感情。
 
  而且……她那么了解流年,若是他对一个人认真,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能动摇他半分。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竟然在翻译的时候又遇见了木槿,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之前,把王纯的名额挤了的竟是木槿,只不过……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外面都传闻,是木槿跟这次配合翻译选举人的一个学长好上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初末也不去较真了,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们随风散去吧。
 
  忙碌了一上午,初末尽量让自己投入到翻译中,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会把感情的事带进工作当中,何况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变得更优秀,才能有资格跟流年并驾齐驱。
 
  如今,这个信念依旧没有改变,无论流年身边出现了谁,她一如最初要做到那般程度,才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在翻译的同时,她也比之前更加留意他们交流的病情。从墨忘的轻描淡写中,初末已经感觉到他的病不简单,在专家之间的交流中,初末更加深了这种感觉,墨忘的病比她之前脑后长了个瘤要严重得多。
 
  两年前,初末脑后长了个瘤,加上家族遗传的病因,她失明过一段时间,是她最好的朋友罗希换给了她眼角膜。只是换了眼角膜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在脑瘤还在脑子里的时候,医生说她不适合生小孩,她怕流年会为了她不要小孩,才选择离开的……离开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很难受,经常流眼泪,影响了眼睛的恢复,以至于那段时间眼睛经常看不清楚东西,后来一直是罗子嘉帮她做康复训练,视力才渐渐地好起来的。
 
  初末想着墨忘小孩子一样玩世不恭的笑颜,想着如果这抹笑颜的主人能够一直健康地活下去该有多好。
 
  但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担心得有点多,如果是流年也加入研究的话,一定会成功吧?毕竟墨忘是墨以然的弟弟,墨以然在流年心里那么重要,流年一定不会舍得让她伤心难过的。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杨初末,你自作多情得还真是够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有工作餐的,初末领了一份就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靠窗的位置吃了起来。
 
  也许是投入了太多脑力,所以早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得光光了,此刻真的是饿极了,也没太顾得上形象。当她啃着工作餐里的鸡腿的时候,一抹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她抬头,就看见木槿的脸,这一次依旧如往常一般淡定,仿佛她们还是好室友,她们之间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说:“我有话跟你说,你能除来一下吗?”
 
  初末在鸡腿与出去之间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忍痛舍了鸡腿跟她出去了。
 
  跟着木槿走出了一段距离,初末才发现她们到的地方又是上次的那个楼道。
 
  初末站在木槿的身后,等着她主动开口。
 
  这一眼看去,才发现木槿似乎又瘦了不少,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外界的议论也对她有一些压力吧。
 
  这时,木槿转过身,看着初末道:“我听夏图说了,这次慕师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过我的。”
 
  原来找她来,是要说这个。初末摇摇头,刚想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却听木槿继续道:“但是我不会谢你的。”
 
  “……”
 
  “我喜欢了慕师兄这么久,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慕师兄那么喜欢你,我知道,只要你一出现,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所以……初末,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初末本来还想着平心静气地跟木槿交流一次,以后彼此说话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了,却不想木槿居然对她说出这一番话,她笑了笑,道:“迫不得已?这个借口真好。迫不得已你就没错了吗?”
 
  却不想木槿的情绪有些激动:“我错了?我有什么错?如果你不出现,我会这样做吗?别人不知道,我收集了流年那么多资料,我还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刻?”
 
  初末却不赞同,“木槿,别替自己找借口了,我能理解,活在当下,谁都会在对不起别人和对不起自己中做选择,只是,不管前者和后者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所谓的迫不得已,你没选择后者,是因为它不是你想要的,人都是自私的。”
 
  “……”一句话,将木槿的借口堵得死死的,她抿着唇,盯着初末,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初末说:“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说抱歉,我能理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太过于喜欢,有时候的确是会失去理智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但我始终认为,做了就要敢于承担,不要到了最后,用‘迫不得已’四个字就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你说对吗?”
 
  初末的话说得太过于赤裸,让为了将责任推给她才得以心安的木槿压根没有任何反驳的缝隙。
 
  最后木槿离开的时候,只说了那样一句话:“杨初末,是我小看你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女,没想到把什么都看得透的人是你。”
 
  木槿离开了之后,初末独自坐在楼梯间发呆。
 
  什么叫“把什么都看得透的人是你”?如果她真的有那样的本事,她真想把流年看个透彻,也把她自己的心……看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