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94 镇魂灯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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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长城有点蔫, 活像在火车站候车大厅住了一宿的苦逼流浪汉,当他钻进驾驶舱的时候, 楚恕之脑子里就只有“一摊”这么一个形容词。

“没找到?”楚恕之明知故问。

郭长城默默地点点头。

楚恕之沉默了片刻, 试探着问:“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错了,他们可能会坐火车,或者在市区逗留一阵子,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郭长城沉默了一会, 熬夜让他本来就不大灵光的脑子显得有点木然, 然后他用力抹了抹脸,小声说:“对不起啊楚哥, 要不然……要不然你还是先开车回去吧, 等把人找到了,我再自己打车回去。”

“打车?你在这蹲一宿, 是打算冻死在外头吗?”楚恕之想了想, 又说, “你放心, 就算答应了鬼话也不要紧, 只是一只没什么道行的地缚灵, 我还摆得平。”

郭长城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他刚打算推开车门下去, 就在他背对楚恕之的那一瞬间, 楚恕之一直揣在兜里的手突然伸出来, “啪”一下,把一张符贴在了郭长城的后颈领口。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附在人身上?”楚恕之冷声问。

郭长城当时就觉得, 自己的四肢好像突然一下子被灌了铅,他想回头问楚恕之是怎么回事,可是脖子僵直,就是扭不过去。

他的意识好像飘出了身体,从一个诡异的第三方角度看着自己造型可笑的身体和身后表情凝重的楚恕之。

楚恕之皱着眉,抬头看着郭长城浮在半空中的幽灵――那的确是凡人生魂,而且和身体百分之百契合,没有一点违和。

也就是说,被他一张符打出来的魂魄真的是郭长城本人。

“所以你确实是郭长城?”

郭长城浮在空中,想说:“楚哥你干什么。”

可他张了嘴,却好像被按了静音……不,简直就像他进入了一个真空的、声音无法传播的领域,他发了声,可是只能通过自己的身体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了口,却完全传不出去。

这时,楚恕之伸手把郭长城身上的符揭了下来,而后郭长城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一只枯瘦的手直接压在了他的魂魄上,那种触感非常奇怪,让郭长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方才那种飘忽的感觉一下没有了,身体沉重得让他几乎有点不习惯。

女孩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郭长城,好像想冲他嚷嚷一句“你骗人”,然而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没说出来,鬼使神差地,她双手颤抖地接过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而了一会,熟悉的乡音再一次通过电波抵达了阴阳两隔的亲人的耳朵,她真的在电话里听见已故的母亲熟悉的乡音:“翠儿。”

女孩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妈!”

她妈在电话里说:“别哭,翠儿,别哭,好好听郭老师的话,明天就回来吧,你走那么远,妈跟不上,看不见你妈心里着急……”

一身旧校服的少女终于站在龙城进城的国道入口处,在迷茫的夜色里带着无法言语的悲痛嚎啕大哭。

楚恕之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本想捉着人先走,再次无意中向郭长城瞥了一眼,却再一次看见了那厚重的功德里闪烁的“火光”。

“火光”似乎更加明亮,有那么一瞬间,楚恕之以为郭长城身上有什么东西被烧着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火光……

尽管大庆提起过,那是女娲造人时天降的大功德,可楚恕之却无法抑制地有了一点不祥的联想,他终于忍不住掏出电话,又拨了一次赵云澜的手机――楚恕之在车里等郭长城的时候已经打了几遍,几次都是“不在服务区”,只有这次,变成了“已关机”。

这是说明赵云澜已经回来了吗?

楚恕之忍不住点了根烟,感觉自己变怂了,一想到这个,忽然有了点主心骨。

这天夜里,他们守在高速公路入口守到了凌晨四点半,几乎熬了一宿。沈巍和赵云澜则在沈巍的记忆里也游荡了一宿。

蓬莱山顶上,沈巍问完以后,不等赵云澜答话,就飞快地说:“我不允许你想,你现在就要回答我。”

赵云澜顿了顿,抬头看进沈巍的眼睛里,好一会,伸手握住沈巍的手腕:“大封还能撑多久,剩下的日子够我这小小的凡人活半辈子、给我父母养老送终吗?”

有那么片刻的光景,沈巍几乎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沈巍的脸是雪白的,嘴唇也是雪白的,一点血色似乎全都聚集在了眼睛里的血丝里,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说出来的两个答案,在他脑子里此起彼伏。

以至于赵云澜一时没说出两句中的其中一句,就简直超过了沈巍的理解能力,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赵云澜说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沈巍才如梦方醒地抓着赵云澜的肩膀半蹲下来:“什么……你、你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赵云澜碰到了他的头发,伸手在上面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心这么重,心计也这么重……唉,真不好养活,走吧,咱们回家了。”

沈巍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了他片刻,突然扑上来,一把把他卷进怀里。而后一阵天旋地转,赵云澜脚下感觉到了熟悉的触感,耳边传来一阵脆响,似乎是谁落地的动作不对,不小心把床边茶几上的一个小茶杯给碰掉了,剩下的一个水底洒了一地。

却没人理会。

沈巍狠狠地把赵云澜压在床上,近乎粗暴地撕开他的衣服。

“哎,等!”赵云澜一把扣住沈巍的手,“我不喝你的血。”

“对我来说,那就像被蚊虫叮了一口。”

“什么话,对我来说可不是。”赵云澜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后去摸床头灯,然而双臂很快被人禁锢住。

沈巍舔了舔他的喉结,赵云澜有些难耐地低喘了一声:“行了,别闹。”

“就算把整颗心掏出来,我也不会立刻死,起码能比大封活得时间长,”沈巍低低地说,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赵云澜的锁骨上,“其实那时候我想过,如果把心掏给你,会不会效果更好一点,只是怕真吓着你,才只给你看了取血的过程。”

赵云澜沉默了一会,干巴巴地说:“真谢谢您啊,还记得我胆小。”

沈巍凑上来,细细地吻着他的嘴角,挺直的鼻尖在赵云澜脸上蹭来蹭去,手指缠住了赵云澜的手指,将两人半裸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那都是没什么的……云澜,就剩下这几十年了,我们像凡人一样一起过一辈子好不好?”

黎明前的黑暗中,两人目光相对,随后沈巍像是被他的目光蛊惑,吻轻轻地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落成了一个极尽温柔的缠绵。

赵云澜却一点也不配合,回过神来以后,眨眼的功夫就激烈地**回来,手伸进沈巍的衣服里,双手搂住他的腰:“过一辈子很好,但是我得振振夫纲。”

他说完,卡住沈巍的腰往旁边一掀,打算顺势翻身压上去,而后……未果。

那人简直好像有千斤重一样,赵云澜想起他明明抱起过沈巍,绝对是正常的人类体重,他两只手能举起来的!

尼玛不是说要像凡人一样吗?用不用这么欺负凡人啊!

大概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即使披着一张羊皮――还是会脸红的羊皮,也无法改变他是条狼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