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第38章 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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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公府女眷心里都要骂娘了!

这事儿蓝公府真是冤死了,其实根本不关蓝公府的事。要蓝公府依公理断,其实是李玉华刺头,先说做鞋这事,这是小事,在帝都寻常人家,新媳妇进门也是要给公婆奉上针线的。李玉华要做鞋,这个提议没有半点问题。

有问题的地方在于,三个皇子妃同一天进门,你这事儿不能自己干啊,你得跟大家说,约着大家一起干。你不能吃独食,吃独食的人往往把自己吃独了。

可李玉华要出头,她就不能先拉着两人一起商量,她得先在慈恩宫卖个好,博个懂事的名声。或许李玉华是想先得了名声再把蓝陆两家姑娘商量,可蓝陆两家消息很快,没等李玉华下帖子相邀,两家都知道了。

陆姑娘是准太子妃,论身份是比皇子妃要高的。

其实,就是蓝家知道李玉华吃独食在慈恩宫卖好的事,对她也有几分意见。但,陆姑娘的反应更快,直接写信来找蓝姑娘商量这做鞋的事。

逻辑很简单,李玉华你自己到慈恩宫卖好,不带旁人,那旁人如蓝姑娘如陆姑娘自然而然就走一处去了呗。

蓝家心里未偿没有给李玉华个好看的意思,这村姑不懂规矩,掐尖好强,得叫她知道帝都的讲究。帝都没有傻子,你自己吃独食,就别怪旁人孤立你。

蓝公府的心态就是这样简单。

但是,蓝公府没料到,李玉华敢吃独食不是因为村姑出身没见识不懂规矩,李玉华做足了准备!

孙嬷嬷平心静气的慢慢吃茶,容蓝公府的女眷慢慢商议。

李玉华为什么把孙嬷嬷派过来,就是要向蓝家施压,你们可是太后娘娘的母族,她就要看看,蓝家是要跟她这个太后娘娘派出心腹女官的三皇子妃在一起,还是与陆家站到一起。

蓝家显然也已经体会到了李玉华的险恶用心,这是逼着蓝家站队啊!

蓝家也奇怪了,许太太出身陆公府,按理许家应该与陆家更近才是,怎么这许大姑娘就跟吃错药似的,这是在跟陆姑娘别苗头还是怎地?

蓝老夫人见多识广,先问孙嬷嬷,“不知道陆姑娘怎么说?”

孙嬷嬷道,“陆姑娘那里的事,我们姑娘也打发人送去了,与给福姑娘这封是一样的。”

蓝老夫人眼皮一眨,还是正面硬杠!

蓝家势必不能打马虎眼,毕竟自家孙女以后是二皇子妃,就是做墙头草,也不能不表态。既然要表态,蓝家当然不能与太后娘娘反着来,可先时明明已经在陆姑娘的主意上投了赞成票,这时候出尔反尔,岂不显得反复无常。

蓝老夫人到底有些阅历,思量一下李玉华信中口气,再掂掇一下李玉华把孙嬷嬷派来的用意,心说这三皇子妃可是个刺头,必然是要用棉布做鞋的。陆姑娘堂堂太子妃,倘不是心里要争这口气,就不能先派信来找自家孙女商量。

可恨当时想的浅的,不知李玉华这样难缠,就答应了陆姑娘的提议。不然,当自家牵头,请李姑娘陆姑娘过来当面商议此事,岂不显得孙女大方稳重。

不过,就李玉华的刺头,陆姑娘的傲气,怕就是商议也商议不到一处去。

蓝老夫人很快有了决断,笑道,“陆姑娘要用湖绸,许姑娘要用棉布,我看,各有各的道理。其实,太后娘娘更喜云锦,福姐儿就用云锦给太后娘娘做鞋。这样,各做各的,各表各的孝心,也是一样的。”墙头草不好当,索性自己拿主意吧。

蓝臻忙说,“我写封回信给许妹妹。”

蓝老夫人微微颌首,“再写一封给陆姑娘。”

遇到刺头就是这样麻烦,一丁点小事都叫你左右思量、反复权衡。明明人陆姑娘都是太子妃了,咱们就跟着太子妃走不就行了。这许姑娘,还没大婚就弄出这么多事,大婚后怕是更不消停。不听说这许姑娘是李代桃僵许二姑娘的坑么,是不是心怀怨恨,才这么跟陆家较劲啊!

*

陆姑娘收到蓝姑娘的信,与蓝姑娘送的点心,很客气的回了礼,便打发蓝家下人去了。

蓝家下人退下,陆姑娘反手一掌击在案上,气的脸色煞白,浑身直颤。周嬷嬷连忙劝道,“什么事也不值得姑娘这样大动肝火。”

丫环捧来茶水,陆姑娘一口没喝,怒道,“我一直客客气气,倒叫那村姑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周嬷嬷好一通劝,陆姑娘才算略略好些,把信给周嬷嬷看了。周嬷嬷看后安慰陆姑娘,“蓝姑娘正是因左右为难,才决定用云锦。姑娘何需动怒,蓝姑娘虽没有用湖绸,但也没有用棉布。您想想,蓝公府向来唯慈恩宫马首是瞻,倘不是对许姑娘不满,怎么会先是依从姑娘的提议,而后宁可自己另用云锦,也没有用棉布呢?”

“可偿不是这村姑使手段,蓝妹妹如何会改变主意?”

“蓝家毕竟要看慈恩宫的面子,姑娘想笼络住蓝姑娘,这也不过是个开始。姑娘别急,许姑娘不识好歹,慢慢教她个乖也就是了。”

陆姑娘咬牙,“我看她对我们陆家是心怀怨恨!”

周嬷嬷寻思半晌,的确,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位许家大姑娘对陆家有半点亲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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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太太知晓此事后说了句,“真是引狼入室了。”

陆姑娘道,“祖母,要不要跟小姑说一声。”

“你小姑那里暂时不打紧,你要小心,她这明摆是冲着你,冲着你太子妃的身份来的。”

这话连陆太太都有些不明白,“难不成那大姑娘还嫉妒咱们云姐儿?”

“三殿下东宫失利,她嫁过去与三殿下夫妻一体,你说她嫉不嫉妒?”

陆太太好笑,“她这样不把陆家放在眼里,我就不信她以后没有要仰仗咱们陆家的一天。”

“以后如何不知,但眼下,她要嫁入皇室,讨得慈恩宫的喜欢自然更重要。”陆老太太对孙女道,“你也不必恼怒,先把心平静下来,你想想看,对她而言,是自小没有相处过的娘家要紧,还是三殿下要紧?”

陆姑娘皱眉,“可她就不想想以后?”

“眼前还顾不过来哪,就算想以后,也得先顾眼前。她要是不得三殿下喜欢,以后日子怎么过?以后也许与咱们家交好于她有好处,可眼下,她得先得三殿下欢心才能立足。”陆老太太轻哼一声,“何况,这许姑娘何等伶俐,你们不要因她从乡下来就小瞧她。二十年前,咱家一样是乡下人家。”

“人不要看出身,得看本事。她大婚之后便是超品皇子妃,虽不及云姐儿,在诰命里已经是一等一了。蓝姑娘顶多像这次一般,既不站那位大姑娘,也不会站云姐儿。慈恩宫又一向对咱家颇有芥蒂,云姐儿你嫁入东宫,一定要事事小心,处处留意。你得稳,你是太子妃,你稳住了,急的就是旁人,可倘你自乱阵脚,就会给人以可乘之机。”

陆老太太声音低沉中透出一丝语重心长,“都知道山顶风光最好,可能到山顶的人太少了。云姐儿啊,你以后要走的路,会比最险峻的山路更危险哪。东宫储妃,多少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贵尊位在你的掌中,你有多么的富贵尊荣,就会招来多少欣羡嫉妒。你得稳哪,得熬得住,我听说许姑娘很喜欢读我朝史书,尤其明圣皇后传记,如今她都读第二遍了。你不妨也多读一读。”

“我朝史书我都读过的。”陆姑娘道。

“但明圣皇后可是辅佐仁宗皇帝从皇子、藩王、太子、一直到仁宗皇帝登基为帝的女人。太宗皇帝当年初立的太子,可不是仁宗皇帝呀。”陆老太太眼睛里透出老年人才有的老辣,她拍拍孙女的手,“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位置,皇家,更没有所谓的岁月静好。小鱼吞食虾米,大鱼吞食小鱼,想不被吞食,必需力量够大,牙齿够尖。”

*

李玉华看过蓝姑娘回的信,笑问孙嬷嬷,“蓝姐姐没有不高兴吧?”

孙嬷嬷道,“福姑娘就是有些吃惊,不知要如何是好了。还是蓝老夫人说,不如就各做的。”

李玉华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给侍女收起,孙嬷嬷递上茶,“福姑娘也写了封信给陆姑娘,就是不知道陆姑娘会不会不高兴。”

“陆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的大嫂,涵养雅量在我们三人中居首,怎会为这点小事不悦呢?”李玉华轻轻嗔一句。

孙嬷嬷略略欠身,捧上一碟金丝玫瑰饼,“姑娘说的是,奴婢还是狭隘了些。”

璞玉尚需琢磨方显光彩,在孙嬷嬷看来,李玉华倒更似蒙尘之珠,初看不起眼,将那层微尘拂尽,明珠光华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