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照不宣第二百九十六-二百九十七章 他已经走了
叶苹叼着烟,用脚碾了几下脚下的光膀子,问道:“老雕他们呢?”
“不……不知道!”光膀子说。
“不知道?”叶苹把烟灰朝他脸上弹去,风一吹迷了光膀子的眼。“再好好想想。”叶苹说。
“真不知道。”光膀子闭着眼睛。
“那这次掉下来的可就是烟头了!”叶苹说。
光膀子不说话。
“术者吸过的烟头哦!”叶苹的语气变得严厉。
光膀子明显一哆嗦,他显然是一个对术者有着刻骨铭心惧怕的人。但叶凡在这个时插了个话:“这还用问,老雕肯定是带人去找狼顾了啊!”
叶苹翻了翻白眼,跟着一抬腿,两脚都到了光膀子身上,跟着双腿一用力……这院子覆在地道上,泥土本就不怎么扎实,叶苹这用力一沉,光膀子整个人立刻朝泥里陷去。
光膀子大惊失色,连忙挣扎。
“说不说!”叶苹喝道,敢情叶凡的提示她完全就当没听见了。
“是是!他说的是,是去找狼顾了!”光膀子剩着嘴还没埋土里,连忙大叫着。
叶苹叹气,从他身上跳下来,对叶凡道:“你看看,又是你提醒人家!我问他嘛,你总插什么嘴!”
叶凡目瞪口呆。
“他怎么办?弄死?”叶苹指着光膀子问。
“不要啊,饶命!我说的是真话啊!”光膀子大喊。
“你太残忍了!”叶凡指责叶苹。
“那怎么弄,留着他通风报信?”
“我不会,不会的!”光膀子连声道。
“你别说你会相信啊!”叶苹望着叶凡。
叶凡望着光膀子,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把他扔地道里,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靠……我起码是给你一个痛快,你比我残忍多了。”叶苹骂。
“那……”还没等叶凡再说什么,叶苹已经抬腿一脚把光膀子从地洞口踢了下去,“就这么着吧!”说着飞身跑到刚才光膀子摆弄机关的地方,摸来摸去研究了一会,扣动机关,地道口天花板放下,光膀子从叶凡眼前消失了。
“走吧!”叶苹叫叶凡。
“他带着手机呢!还是会通风报信!”叶凡突然想起。
“不可能,我刚才那一脚下去,什么手机也该碎了。”叶苹说。
于是两人朝院外走去,叶凡突然又想起什么,拉住叶苹朝身后另一个洞一指道:“那怎么办?那里的天花板我打碎了,他可以从那出来的!”
叶苹盯了叶凡足足有半分钟:“大哥,真的不给他留条活路吗?”
叶凡尴尬:“呃,我是怕他找不到那个出口。”
“行了,走吧!”叶苹捶了叶凡一下。
两人从后院走出,前屋外的鸡摊依旧摆着,看到两人从里面走出,立刻一群围上来:“喂,你们做不做生意,赶紧,这两只称给我。”
“称什么!”叶凡一挥手,“大家随便拿,不要钱。”
众人发呆。
叶凡含笑向众人解释:“不瞒大家,我们老板今天二婚,高兴,算是请大家了,大家别客气,自己挑中就拿走,我们还要去给老板买酱油!”
说完托着叶苹挤出人群,还鼓励性地回头向众人挥手。这下哪里还有人迟疑,欢呼冲上打开笼子就抢,叶凡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离开市场,发现开来的车倒还在,两人上车。
“去哪?”叶苹问。
“当然是去医院了。”叶凡咬牙切齿。
叶苹耸耸肩,发动了汽车。
“开快点,再开快点!!”叶凡一路催促。叶苹瞪大了眼,叶凡居然会嫌自己开车开得慢,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以往他都是上车就闭着眼睛装瞌睡的。但看现在,瞪圆了双眼,死盯着前面挡道的车,嘴里念念有词。
叶苹细细一听,听到叶凡嘟囔地是:伽杰特汽车!快变!
“白痴!”叶苹欲哭无泪,一脚油门蹬到底。
一路横空直撞地冲到医院,跳下汽车。过来拉住两人说“这里不许停车”的工作人员被叶凡抬手就扔到花园里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面含杀气,直冲狼顾的病房。
“狼顾,出来受死吧!”叶凡大吼一声,一脚踹开房门。虽然这一路气息也没复原多少,但狼顾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根指头就够折磨他了。
房门被踹开后,叶凡一眼看到的是廖涛垂了个脑袋坐在病房角落的一张坐椅上。
“啊!在呐……”叶凡晒晒地道,一时情急,他倒忘了廖涛还在这里。跟着又朝床上扫了一眼,狼顾还在那躺着蒙头大睡呢!难道老雕没来过?叶凡纳闷。
此时叶苹也已经赶到,廖涛颓然的表情,屋里死寂的气氛,她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对。
廖涛正望着叶凡问:“什么事?”
“啊!我找狼顾……”叶凡望向床位。
“他不在了……”廖涛说。
“啊?不在了!去哪了!”叶凡愣了。原来床上的不是狼顾吗?那么说还是晚到了一步,已经被老雕他们给接走了。
“走了……”廖涛语气沉痛。
叶凡忿恨朝墙上砸了一拳,转身就喊:“我去追!”
廖涛惊讶地望着他,叶苹连忙一伸手把叶凡拽住,在他耳边道:“不是那个走了!”
“什么?”叶凡迷糊。
“他的意思是,狼顾已经死了。”叶苹轻声说。
“啊!”叶凡又愣了,又一次望着床位。白布裹住头……原来,不是有人在蒙头大睡啊!
“他……什么时候……”叶凡此时才看出廖涛的情绪相当低落。像廖涛这种人,只要脸上不挂着笑容,估计就是心里不痛快了。此时阴郁的痕迹都摆到脸上了,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状态。叶凡想问,但说了五个字后,终于没能说出口。
廖涛深吸了口气,双手擦了擦脸道:“你们走后没多久。”
叶凡和叶苹都没说话。外面的楼道有些吵闹,两人走进病房,反手把门关死。
叶凡望着被盖在被单下的狼顾,心里突然泛起一整凉意。比起那些被自己手刃,之后又用药粉化到一无所有的家伙。此时这个静静躺在这里的死人,让叶凡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叶凡突然觉得恐惧。即使术者也无法逃脱死亡啊……而且,死得比普通人还突然,更随意。死,究竟有多可怕?叶凡突然纠结了。
“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廖涛突然开口说话,恰好转移了叶凡的注意力,让他没有继续再对这个无解的问题进行深度思考。
“等我们?”叶凡迅速摆脱了刚才一瞬间的极度恐惧。这也是头脑单纯的好处。
“现在可以是这么说,但准确地来说,是谁先到,我就是在等谁。”廖涛说。
“什么意思?”叶凡和叶苹都不明白。
“狼顾留了两封信。”廖涛说,“其中一封是给你的。”
“另一封呢?”叶凡问。
“那一封已经不重要了。”廖涛从怀里掏出两张折起的信纸,一张甩给了叶凡,另一张,随手一抖,居然变得像粉末一样飘散了。
叶凡顾不上多问,挥手打开了自己手中的这张信纸。
字可以说是丑得可笑,但叶凡知道狼顾的情况,唯一能动的一只手,能写下东西已经不简单。
“不好意思!我又一次利用了你。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么你已经又一次或者是幸运,或者是凭本事从困境中脱身了。此外还证明了一件事:我的确很悲哀。我可以信任的人,却不能去信任;我必须要信任的人,却是出卖我的人。清泠的实力,背景,恐怕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大得多,如果你只是想明哲保身的话,劝你不要再和她作对。如果你想和她一抗到底的话……加油吧!兄弟!”
信很短,叶凡匆匆数眼扫过,有些不知所云。想再看第二遍的时候,已经被叶苹挥手抢了过去。
“这个……是什么意思?”叶凡问廖涛,他觉得廖涛不应是那种很有素质不会偷看人家信件的家伙,别忘了,他是盗窃组的组长,这应该是他的嗜好才对。
廖涛果然是看过,不过也只能摇了摇头:“你们俩之间的事,我可一点也不知道。”
“另一封上说的什么?”叶凡问。
廖涛摇了摇头:“贼是不会把自己偷来的东西展示给其他人的。”
叶凡说:“别这么说的,贼也需要销赃嘛!不然怎么体现偷来东西的价值。”
廖涛不屑道:“为了钱去偷的贼才会那样,而我是为了偷而偷。”
此时廖涛情绪不佳,叶凡也觉得和他纠缠不合时宜,此时叶苹信也已经看完,廖涛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去吧!一会我老娘也该过来了……唉!我该怎么交待啊!”廖涛又一次颓然地垂下了头。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真名。”临走前,叶凡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廖顾,廖涛的廖,狼顾的顾。”
回到了车上,叶凡心情还久久不能平复。
“狼顾真死了?”叶凡反复念叨这句话。
“死了!”叶苹说。
“这事,我怎么有些搞不明白?”叶凡捶脑袋。
“如果能一瞬间把这些都理清,那就不是你了。”叶苹说。
“怎么?”叶凡望着她。
叶苹脸上并没有丝毫嘲弄的神色,很认真地说:“术者对自己身体的感觉,远比普通人要敏锐,狼顾从一开始,大概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其实对于狼顾为什么会选中你,我是有一点疑惑的,现在看来,他实在是因为没有时间,出于无奈。否则他完全可以等到自己伤好了亲自去,清泠卧底这是个布置很久很深的计划,不会差在这么几天的时间,所以,解释只能是狼顾清楚自己没有时间,而他原本可以信任的哥哥,却有着对立的身份,所以不得不托付给你。我想,他给你留的那封短信里的‘可以信任的人,却不能去信任’,这里的人,应该指得是廖涛。”
叶凡点头,末了问:“那后面说的那什么‘必须要信任的人,却是出卖我的人’,指得又是谁?”
“这个,很明显,指得是清泠这些他们的虚灵的人。但是,现在你能看到这封信,那意味着,这当中也抱括老雕。”
“我不明白。”
“廖涛不是说了吗?谁会先回来,他就等谁。其实,如果一切如狼顾所期待的话,就算咱俩能像现在一样活着,首先赶到这里找他的,总会是老雕吧?”
叶凡点头。
叶苹继续道:“但狼顾也怕自己支持不住,所以他准备了一封信,就是廖涛撕毁的那封,那本是要给老雕的,那才是他所要说的重点;而咱们看到的这封,看来是给你的。从内容上可以看出来,对老雕他心里也有疑虑。不过给你的这封信,我看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大概就是他临死前情绪的宣泄。可现在,你居然真的可以看到这封信,不得不说,他所猜忌的成了现实,老雕的确也不是他的自己人了。”
“这么说,老雕也是我们黄昏的卧底?”叶凡惊讶。
“很有可能!”叶苹点头,“而且,我想老雕也并不是没有赶来。不过,他来的目的恐怕不是要听狼顾的什么交待,大概是想杀人灭口。你记不记得,当时咱俩刚去,他听到廖涛守在狼顾跟前时,表现得非常吃惊。”
“记得!”叶凡点头。
“他们是亲兄弟,这种时候在一起很正常,即使廖涛是黄昏的人。老雕吃惊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有廖涛在场,他听狼顾的交待没问题,要杀他就没那么简单了。不过,他也不可能就此放过廖涛,也许是在纠集人马,所以到现在还来;也许是来了,但听到了狼顾的死讯,所以没出面就直接回去了。”叶苹说。
“我想,他是在纠集人马。”叶凡说。
“哦,为什么?”
“你看!”叶凡朝自己身旁的车窗外指去。
两人因为违规停车,车没在该停的地方。此时从叶凡旁的车窗望向停车场,几辆面包车带着无比地气势从外闯入,整齐地停靠好。车门一拉,一大票人从车里鱼贯而出,匆匆忙忙地朝住院部大门冲去。其中一辆面包车的前门拉开,一人从上迈下,正是老雕。而他旁边的那辆车的前座,下来的也是熟人——清泠。
“这两个家伙果然是一起的。”叶凡有些咬牙切齿。他本就讨厌清泠,现在又觉得狼顾无比凄凉,于是看这些家伙更加地横坚不顺眼,哪里还顾及这两人事实上是自己的同事。
“要不要上去通知一下廖涛?”叶苹有些担心,除了国家术者,很少有组织敢于聚集起这么大的排场,由此可见他们这一行的志在必得,恐怕是要将廖涛这一点阻碍彻底排除。为什么?叶苹有点不理解,这究竟是多少重要的一个卧底计划?除到自己人有阻碍时,即使是组长级的人物,也会毫不犹豫地排除吗?
“不用了。”叶凡回答。
“哦?”叶苹很是意外,他看得出叶凡对廖涛是比较有好感的,以她对叶凡的了解,这种时候,他应该会比自己还急吼吼地冲上去帮忙啊!难道,他另有什么高招?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经常会搞出一些歪打正着地行为。
叶凡却是摸着口袋,半晌后掏出手机:“不用上去了,打个电话就行了。”
叶苹无语。
电话拔通:“喂,廖组长?有大队人马上来了,你想活命就赶紧闪人了!”
“是啊!我这不闪着呢吗?”
话音刚落,车后门被人拉开。叶凡叶苹猛地回头,看到廖涛已经钻上车来,对两人道:“快开车啊!”
叶苹二话没有,开车。
叶凡还在问东问西:“就这么走啦?狼顾的尸体呢?你老娘呢?”
“一个死人,一个老太太,他们能做出什么?”廖涛反问。
“倒也是!”叶凡点着头,叶苹已经一个漂移甩到了马路上。
“你到哪里?”叶凡问坐后面的廖涛。
“随便找个地方我就下了!”廖涛说。
“那个……另一封信上说的是啥啊?”叶凡实在是想知道。
廖涛不说话。
“说来听听嘛!”叶凡念叨,同时构思说服廖涛的理由。
“喂!”叶凡听身后久没声音,回头去叫,发现已经没人了。
叶凡张大了嘴,足有半分钟,才回过神来,问叶苹:“啥时候下的车?”
“他说完‘随便找个地方’就下了。”叶苹说。
“怎么下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叶凡问。
“车窗。”叶苹说着,半晌后补了一句:“他的速度,比狼顾还要快!”
两人回到家中。在刘青小扬看来,两人出去了也没多久,却不知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狼顾的死,叶凡始终有一些纠结。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很不舒服。不过,这一行对他来说终归还是有一项重大收获:他完成了白牙的极兵。叶凡想起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给颖夜打个电话。
告诉他他师傅一辈子没能完成的白牙极兵自己已经完成了,不知道会欣赏到什么表情?这点恶作剧的念头是支撑着叶凡没有表现得太颓然的精神支柱。
目前来说叶凡极兵还是有点问题,就是自己气息的量也不足。导致自己极兵白牙后就缺少气息去控制。毕竟这么大量的气息,在极兵这种形态急剧变化的状态下单靠控制让气息一点也不流失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如果有富裕气息,流失多少迅速支持上多少,这才是维持极兵状态的王道所在。
完成极兵的事,叶凡不单没有给颖夜打电话,连叶苹都没有告诉。哪一天在混战中,自己突然施展出这么一手,那才更具震撼性!白牙极兵已经帮助叶凡找到了可能存在的乐趣。
至于叶苹问起那天叶凡怎么出来的,叶凡以用白牙砍出来的敷衍过去。叶苹也知白牙犀利无比,倒没有再多问。
屋里蛰伏了三天,叶凡苦练了三天气息。由在客厅里抓神弄鬼,突然就改作静坐示威,大家都不理解叶凡为什么突然发生这种变化。叶凡把这些看在眼里,肚子里暗笑:等哪天老子白牙极兵一出,震死你们。
在第四天,刘青接到了一个电话,末了把几人招集到一起。
“啥事啥事?我还忙着呢!”叶凡这两天练气息上瘾。
“小亭来的电话,资料第二部分复原已经完成。”刘青说。
“哦?新人物出来是,是谁?”叶凡急问。
“这个人,你可能没听过,但叶苹你一定知道。”刘青说。
“什么人?”叶苹动容,刘青说得这么肯定,这人的来头看来不小。
“哈哈一笑。”刘青说。
“啊?”
“这是个人名!”叶苹皱起眉来,“这人,也是个杀手。”
刘青点头:“不错,是一个至今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样的杀手。”
“那为什么?”叶凡问。
“因为这个人,他擅长改装换容!所以,没有人见过他的本来面目。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叶苹说。
叶凡想起最初在师大那边和父亲相认的时候。父亲也曾提到过这种技术,还给自己看了他那个面具一样的东西,但当他把这个说出来时,叶苹和刘青都是连连摇头。
“哈哈一笑的易容,不是这个。”刘青说,“易容,是他所会的特别的术!”
叶苹在旁点头:“我听家族的老一辈说过,这门术,其实也不是改变人的相貌,而是在人脸前用气息制成一层薄膜。这层薄膜大概会发生一些什么光的折射啊、反射啊之类的反正就是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们用肉眼所看到的这张人脸,就不是他本来的面目了!”
“看不到,可以从气息去感觉嘛!”叶凡说。
叶苹继续摇头:“他的气息也具有伪装的特点,可以自由地变化。”
“叶苹你知道的蛮多的嘛!”刘青挺惊讶。
叶苹沉默,半晌后才道:“我的父母,就是死在哈哈一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