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鼓密码第九章
几顶轿子抬着那云聪、吴松玲和韦迪、阿七等人离开永丰城,轿子后面,跟了一队练过武功的宪兵。韦迪交待,此去红崖寨,只能随身带上冷兵器防身,不准携带枪械。不过,那云聪暗中还是揣了那把勃朗宁手枪。
队伍绕过白崖渡口,颠簸将近两个小时,进入一条狭窄的山路。越往前走,环境越发幽静,村舍稀稀拉拉,掩映在绿树小河边。穿过冷清的山路,又走了近两个小时,跨过秋波荡漾的盘江水,进入打帮河支流。
在盘山栈道_上又走了很长时间,黄昏临近的时候,方才看到高山半腰,一帘凉冽的水瀑高高悬挂。
水瀑傍边是个十分清幽的村子,放眼望去,涓涓泉水从古树根须和岩石缝隙迸涌而出,一道道清流密如蛛网。
那云聪儿时从没到过这一带,对盘江河岸的秘境风光惊叹不已。
白力特派的老警探向导说,红崖山腹中有深潭,满溢的潭水从岩石缝隙中迸涌出来,形成偌大的黑龙潭。黑龙潭水满溢出,汇成清溪流入打帮河,然后汇入滔滔的北盘江。
老向导一边走一边说,“仲家人 是水的民族,他们与水有分不开的缘,世代临水而居。红崖山中的仲家,因山高路远,政府无暇顾及,至今仍然沿用古老的自治管理办法。他们同山外的仲家不同,一直沿袭自己民族的语言和生活习俗,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纺织耕作生活。”
听到老警探的叙讲,吴松玲强烈地感觉到,这次探秘寻鼓任务,将会遇到各种艰险。
远远地,大山高处,西坠秋阳把红崖绝壁涂得流光溢彩,一座古刹静谧地贴卧在红如鲜血的山崖之上。韦迪和阿七知道那是红崖寺,除了他俩和向导,队伍出现激动的喧哗。
吴松玲马_上从旅行包里取出高倍望远镜,兴奋地观望。其他数人也和她一样,举着望远镜一边观望一边发出啧啧惊叹之声。“太美了!”确如《永丰志》所说,盘江红崖绝壁后山,红崖古寨南端,又一高山悬崖绝,壁之处,兀突一块丹霞红石,红石平宽数十丈,古人在此依山卧石建庙,故称红崖寺。红崖寺风光绝美,独冠华夏西南.....
吴松玲指着红崖山云遮雾绕的隐约房舍,自信地问向导,“想必雾罩之处就是红崖寨喽?”
向导摇了摇头,“红崖 老寨还在南边。”
吴松玲有些沮丧,“再走 半天也走不到呀!”向导沉默一会儿,“看是去老寨还是新寨,老寨要走小半天,新寨只走一顿饭时间。
阿七一听,回过头看着向导,“你是说,红崖寨分新老两寨,是这个意向导笑起来,“你们不知道 是很正常的。红崖寨分为新老两寨,老寨建得早,传说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了,寨子建在红崖绝壁顶端的锅底塘,约有六七百户人家。上次从索道去的寨子便是。新寨建在红崖背坡缓处半腰平地。”向导指着红崖寺北边雾罩之处,“有千多户人家,大约建于元朝初年。两寨虽鸡犬之声相闻,走路要小半天时间。传说秘道只需半顿饭功夫。”难怪红崖寨如此神秘,上次探访 只略见冰山一角。韦迪与阿七对望一眼,把向导的话牢记心中。
众人遥望云中红崖古寨,一边观赏一边感叹。眼看天色已晚。向导建议,“天快黑下来了,这带禁忌颇多,你们先在这里找块平地扎好帐篷,我去红崖新寨招呼一声,我们今晚在此山野借宿。”
众人开始搭建帐篷,老警探临离开时提醒,“大家千万安分守纪,倘若坏了族人禁忌,会遭人施放蛊毒。我没回来之前别擅自乱走,避免发生意外。”
一听蛊毒,众人惊骇。那云聪小时候偶尔听老人说过,长大后长期在外,故乡的好多东西不甚了解,对于传说中的神秘蛊术更是讳莫如深。慑于蛊毒的厉害,人们不得不听从老警探的忠告,不敢造次。
暮色笼罩山野,天上月明星稀。他们就在荒野的一块平地上,围着燃起篝火,吃起了离城后的第一顿野餐。
饭后不久,吴松玲要上茅厕,她向那云聪打了个招呼后,就往离帐篷不远的一偏僻处的小石山后面小解。石山上长满了半人高的小树,背后则是幽深的密林,能隐隐听到哗啦哗啦的溪水流动声。
吴松玲在石山后面看到林子里有一座高大的坟墓。她从怀里拿出地图和指南针比划半天,脸上露出笑容。她走下石山走近土丘,就着明朗的月光,一眼看到一块残缺的墓碑上写着“蜀国丞相孔明之墓”几个魏碑大字。
吴松玲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野清新的空气,对眼前出现的孔明坟感到无比激动。这里居然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智慧人物一诸 葛亮的坟墓,太令她感到意外。自幼受父亲吴亚文的影响,她对《三国演义》非常熟悉,这本书在日本也是家喻户晓的,她加入间谍组织之后,教科书里常以“三国”为案例讲解谋略。
就在吴松玲感叹时,坟丘背后闪过一条人影。她警惕地说了接头暗语,“天上银河!”
坟丘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地下盘江。”
果然是“山猫”。吴松玲马上环视了一下山野周围,“有什么指示?”
“看见你面前的古墓了吗?”
“看见了。”
“知道他是谁的坟墓吗?”
“知道。”
“好,通知你,我们准备掘挖这座坟。”
“啊?要盜墓?”吴松玲大吃一惊,没有听到“山猫”的声音,她又问,
“能确定它真的就是孔明坟吗?”
“不管它是真是假,刨开来看看。”“山猫”口气里露出诡异的气息。
“既然确定不了价值,还盗它干吗?”
“山猫”沉默了片刻,“醉翁之 意不在酒,我们要做的就是转移他们的视线。’
“明白了。”吴松玲 点点头。
“而且,还要嫁祸给他们。
吴松玲靠近坟丘,放低声音,“怎样盗?”
坟丘背后面扔出一个纸团,接着响起“山猫”冷冷的声音,“上面有具体的方案。”
吴松玲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他们人多,还有满山寨的仲家人。”
“山猫”冷笑一声,“这个我自然晓得。”
吴松玲久未归来,蒙婧花有些慌张,她大声呼喊那云聪,那云聪在远处回答。
那云聪也正在找吴松玲,蒙婧花循着声音,在前面树林里找到那云聪,她们一同向前找去。
她们看到了孔明坟,也看到了吴松玲,吴松玲抚摸着孔明坟残碑,反复端详。她惊喜地抬起头,“两位妹妹,你们快来看,诸葛亮的墓碑!”蒙婧花快步走过去,“诸 葛亮的坟墓?”
“哦,诸葛亮的坟墓是在这儿啊?小时候曾听阿妈说过。”那云聪的惊讶一点做假都没有,那时听说中国历史上最智慧的人物埋在永丰,她心里很自豪。吴松玲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永丰真 是神奇,你们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智慧人物就安息在这里!”
“你们中国?”月光下那云聪皱起眉头,“哎呦,松玲姐,你怎么说话的?
口吻怎么像外国人一样?”
“啊?”吴松玲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对不起,我口误了,也许是在国外呆久了吧。云聪妹妹,在我的记忆中,孔明出生于河南南阳,拜相于四川成都,怎么就埋在贵州这个偏远的地方呢?”
蒙婧花看了吴松玲一眼,“看来,松玲姐对三国历史还不够了解。孔明先生七擒孟获,地点就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孔明先生的安寝之地在什么地方,国人谁都没弄清楚。传说孔明先生谢世之后,曾令手下多处安置自己的坟丘,真真假假莫衷一是,目的是防止后人盗墓。因此,在这里见到孔明墓就不奇怪了。也许,我们眼前这方墓葬,就是孔明先生真身栖息之处呢。”
吴松玲沉默半晌,眼光迷离,“哦,这样说起来,我就明白了。”说罢,她在孔明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蒙阿瑶带着岑竹妹和她的男友阿龙,来到红崖寨岑竹妹老家。岑竹妹的阿妈端来热气腾腾的蒸黄粑,“阿瑶,叔娘刚蒸了黄粑,趁热先吃点垫肚子。”
“阿妈,你就想阿瑶姐,我一个人回家可从来没有吃过黄粑呢!”岑竹妹故意埋怨母亲。
蒙阿瑶笑看岑竹妹一眼,“你说错了,叔娘蒸黄粑,是为了阿龙兄弟哩。”
岑竹妹羞涩地看着阿龙,再没说话。岑昌南从外面走进屋来,满脸慈祥的笑,“哟,阿瑶可是有一阵子没来红崖寨了,难怪早.上屋顶喜鹊在叫呢。”蒙阿瑶有些不好意思,“阿叔,城里事多繁忙,最近是少来了两趟,寨中有您老,不都好好的嘛!”
“那可不一样,你是大姐的大女儿嘛。”岑昌南说罢又问,“这次来有重要事吗?”
岑竹妹忙将蒙阿瑶的来意告诉父亲。没想到岑昌南爽朗一笑,“大姐的鸽书已经说了,还是那句话,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弩枪,怎么说云聪也是我仲家的血脉。竹妹,你就跟阿龙去把云聪她们请到家里来。”
“爹,我们这就去。”岑竹妹嘿嘿一笑,拉起阿龙的手就要出门,刚出门又回过头,“爹,天都黑尽了。”
岑昌南哈哈笑起来,“看你急的,晚上好好陪阿瑶姐听八音,明早赶早下山就是。’
蒙阿瑶想了想,“竹妹,你和阿龙还是早点下山,新寨不知道他们,免得有什么意外。”
阿龙叫岑竹妹陪着阿瑶,自个儿背起猎枪出了门。
万籁俱寂,众人睡熟,那云聪一个人出了帐篷。她想去孔明坟看个仔细,吴松玲是不是在那儿留下了什么东西。刚走几步,她听到身后的林子里响起悉悉刷刷的声音,像一个人蹑手蹑脚,身子十分轻盈,声音越来越近。她回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顿时像化石一般僵得不能动弹一她看到一只高大威猛的似狼非狼的动物,在月色映照下,一双凶眼发出幽幽绿光。
那云聪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白天来红崖寨的路上,老警探就告知大家,山野树林里有野兽出没,一种野狼十分凶猛,队伍必须小心注意。真是太凑巧,她居然第一个与这种恶狼狭路相逢。不知是哪里来的定力,让她在如此险境仍然如此沉着,换若平时,一个女儿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却全然不知害怕,冷冷地和野狼对视......
她一动不动,狼亦一动不动。
清风明月,野狼似乎已不耐烦,呼出的腥气随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想喊,喊韦迪来救她。她又担心喊声激怒了野狼,它会把她撕得粉碎。
传说中,有一种恶狼捕到食物之后,要慢慢地看它,直到食物被看得意志崩溃,它才下口慢慢撕咬。那云聪坚强的意志在开始动摇。她决定跑离险境,她身后不远处就是映着月光的深潭,如果机会把握得好,可以逃离野狼跳下去。不管怎样,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那云聪眼睛看着野狼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眼角余光瞟向深潭。她看到狼在举头望月,心一横,转身跳下深潭。
那云聪被山地的石头绊了一下,身子重重地摔在深潭边。她摔倒的声响惊动了野狼,野狼眼露凶光,长啸一声高高跃起,向倒在地上的那云聪扑去。
“啊....”那云聪情不自禁一声惊叫,紧紧地闭上眼睛。她隐约听见林子里有人在呼唤,幽幽的狼眼睛冷冷地瞪着她,她感觉到野狼的血盆大口已经张开,露出尖利大牙,喉咙发出霍霍声音,黏滑的唾液和令人窒息的热气一起喷在她的脸上。
她本能地用手护住面部,难道就这样葬身狼口?突然,她想到怀中的勃朗宁,顿时生起生存的希望。她要在野狼撕咬她喉咙的瞬间,将枪中的五发子弹全部射进它的口中。就在她掏出勃朗宁的瞬间,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响声在山林中荡气回肠。正待咬噬她喉咙的野狼,像块大木头一样,应声倒在她的身边。
“阿姐,你伤着没有?”
那云聪听到一个似熟非熟的声音在唤她,月光下,她看清是身着仲家服饰的阿龙,阿龙腋下夹着猎枪,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猎枪的枪口还袅袅散发几缕淡淡的烟雾。她明白了,刚才的巨响是阿龙射杀野狼的枪声。
阿龙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那云聪的命。
劫后余生,恍如隔世,那云聪嚅动着僵硬的嘴唇,“谢谢你!阿龙。”
“阿龙的枪法真不错啊!”韦迪从后面走了上来。
阿龙扒拉着野狼的脑袋赞叹不已,“原来是你呀,韦处长。我是说嘛,猎枪一弹是不可能让野狼马上毙命的,你的匕首从狼的耳朵里穿进了它的脑袋。”原来韦迪在阿龙发枪射杀的同时,挥出匕首直击野狼头部,匕首与枪弹均命中野狼要害。本来清醒如常的那云聪看着韦迪,又瘫软在地上。
射杀野狼的枪声惊醒了帐篷里的探险队员,当然也惊动了红崖新寨的仲家人。不多时,一帮仲家男女青年,举着火把,端着猎枪来到树林口。更恐怖的是,他们每人身后都跟着一只高大威猛,跟野狼极其相似的狼犬,形状与死去了的野狼十分相似。
熊熊的火把光亮下,一名英俊的仲家小伙喝问道,“哪里来的妖人?竟敢射杀山寨养的狼犬?”
阿龙不慌不忙地解释,“对不起,狼犬刚才要撕咬这位姐姐。”韦迪看仲家小伙不说话,摸出几块银元递给他,“我们不知道是家养的狼犬,我们赔。”
小伙没有接韦迪的银元,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双方对峙着,场面陷入僵持。
突然,那些仲家人背后的猎犬全都汪汪大叫起来,挣扎着欲向他们扑来。
“我去对付它们。”阿七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准备过去。
“等等。”阿龙拦住阿七,放低声音,“阿 七哥,不能强来,我再跟他们解释解释。”说罢,回头笑着,“红崖寨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回去吧,天亮我会向岑寨主解释的。”
“你是什么人?我们寨主凭什么要听你的解释?”有人质问阿龙,他的劝解不起作用。
为首的仲家小伙子大喝一声,“把他们带走!’
吴松玲佯装吓得哆嗦,战战兢兢地向他们深深鞠躬,“仲家兄弟们,你们误会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这儿考察你们流传下来的铜鼓文化。”吴松玲的话让韦迪和阿七始料不及,来红崖寨说考察铜鼓,无异于对老虎说想拔它的牙。一阵吆喝响起,仲家小伙姑娘就要上前拉人,阿七迎面挡住涌上来的人和猎犬。刹那间,四五个仲家小伙将阿七团团围住,他们手里牵着的猎犬狂吠不已。
换了便装的十来个宪兵,两手紧紧按在腰间,只等阿七发话。他们眨眼即可刀剑出鞘,刺向对方人和狼犬。韦迪见状,喝令冷静。
火把的熊熊光焰,将他们照得通体发亮。一个仲家小伙举起闪亮的长刀,狞笑着指向吴松玲,“你个鸟女人,不就是想看铜鼓吗?走呀,跟我走!”刀锋触到吴松玲的胸部。
“让开,别碰我!”吴松玲大声呵斥,她的眼睛里闪出凶狠的光亮。
“住手!”这时,一名仲家美少女喝叱道。她挤进人群,刀指吴松玲的小伙一愣,手中长刀掉在地上。
吴松玲惊魂未定,偷眼看去,喝斥之人美若天仙,正是“六月六”歌节选出的金花。那云聪也大吃一惊,来人不是岑竹妹吗?她的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魁伟的仲家男子。岑竹妹看到那云聪,四目相对,惊喜交集。
“他们是阿爸的客人,不得无礼,赶快向客人赔不是。”岑竹妹的口吻不容置疑。
奇怪,狂吠的猎犬顿时低头无声,仲家男女青年全都单腿跪地向那云聪等人赔礼道歉。
韦迪抱拳还礼,“没事,误会解除就好了。也怪我们莽撞,误杀了狼犬。”
“礼还是要陪的,罪就不罚了。”平时温文腼腆的岑竹妹,此时颇像一名不让须眉的巾帼。她指着阿龙对仲家男女介绍,“他是你们的姐夫阿龙,今后他的话就是姐的话。”
“晓得了!”声音洪亮,在夜里传得很远。
东方出现一片鱼肚白的时候,岑竹妹和阿龙带着探险队伍,沿着山道来到神秘的红崖新寨。那云聪一路浏览山道风景,但见仲家村舍均匀地分布在山野,高山清流,树木葱葱。千户红崖新寨主街傍河,小巷临溪,跨河筑楼,晨曦之中,幅依山傍水的水墨景致,美幻至极。
“真是巧夺天地造化之工的山水村落啊!”吴松玲眼光迷离,由衷地赞叹。那云聪也感慨起来,“没想到,家乡能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堪比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队伍穿过干净的石板街,岑竹妹家宅院伫立于眼前。韦迪驻足观看,但见整栋建筑楼高三层,往后两座院落层层递矮,占地广阔,把高楼衬托得挺拔巍峨。
相比老寨,新寨的建筑颇有明清气韵。
岑昌南和老伴已经站在院门外恭迎。吴松玲见他一脸和气,先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岑叔叔您好,我们打扰您了。”
岑昌南微微笑着,“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这是你们汉家人的名言。
你们是古寨的朋友,仲家对朋友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谢谢!非常感谢!”吴松玲毕恭毕敬。
韦迪看了看岑昌南,正想上前跟他打招呼,岑昌南却先开了口,“久违了!
韦迪处长。”
“岑大叔,久违了!”韦迪想起上次在红崖寺相遇,眼前的岑昌南神态判若两人。
岑昌南看到那云聪,一声感叹,“唉,没想到一晃十多年过去,你跟竹妹她们一样长成大人了。”他打量着这个十多年前离家北上的故友之女,感慨万千。
“是啊,十多年没见岑叔,今天再见,岑叔还是这般精神硬朗。”那云聪也感慨万般。
这时,岑竹妹的母亲走出来,“他爹,饭做好了,外面风大,请客人进屋吧。”
岑昌南拍了一下脑袋,赶紧邀请众人,“大家快请到屋里坐,快!
“谢谢!”众人答谢着,跟着岑苍南鱼贯进入岑家。
吃过晚饭,众人被岑竹妹安顿到寨子边的一座院落住宿下来。这处建筑,是由吊脚楼环绕而成的四合院。
夜幕降临,偌大的院落昏暗潮湿。那云聪挨个查看那些没有安排住人的房间,她的耳朵里传来脚步声,接着看到一个人影从二楼的一个房间闪过。那是一幅佝偻的剪影,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她似曾听到过,那个剪影也似曾相识。
一步一步,那云聪来到刚才看见佝偻身影进入的房间门前。她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反应;一推,门虚掩着;吱呀一声,她进了屋子。
月光如水洒进屋内,屋内银白一片,没有人影。那云聪小心翼翼退出空屋,沿着走廊来到一道木梯前。先到天灯楼顶上看看,她想。
那云聪沿着楼梯往上爬,楼梯发出“噔、噔、噔”的沉闷声响,响声在静夜里无限放大,直震她心底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三楼好像已经到顶了,一间房门敞开着,她正要往里走,前脚刚踏进去,就像钉子一样钉住了。她看到房间里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游移,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猛然想起一个传说。其实不是传说,而是发生在十多年前的真人真事,是关于他养父那相晋的故事,她在永丰图书馆查阅《永丰县志》上看到的记录。
当年父亲带领的考古队进了红崖洞,他们借宿的红崖寨吊脚楼里的一家人和牲畜全部死亡,死状异常恐怖,死者临死前用手攫瞎了自己的双眼,有的还抠出了自己的眼球。
红崖寨的巫婆卜卦,说是考古队人员动了竹王塑像的眼珠,竹王神灵发怒,对考古队实施惩戒,并迁罪怂恿进洞寻宝的仲家族人。这一诅咒杀人的传说,为红崖洞的怪诞增添了恐怖内容。除了红崖洞的诡异,这栋吊脚楼因为人死楼空,再无人居住,成为红崖寨接待客人的客栈。
岑昌南把考察队伍接纳住进这幢怪楼,难道是让他们知难而退吗?那云聪心里想着,突然看到白影子在晃动,她大声喝道,“谁?
听到她的喝问,那团白东西渐渐变大,居然还发出小女孩的声音,“是我,吓着你了吗?”
那云聪听到是小女孩的声音,用力推开紧闭的窗户。“谢谢 姐姐,刚才我费了好大劲儿都没推开。”小女孩说。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线,那云聪看到月光下的小女孩美丽绝伦,此刻她脸上的笑容美得令人难以置信。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素雅的仲家衣服,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态。“刚才 是不是你点亮的灯?”那云聪问道。
仲家美少女点了点头。那云聪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要你来点灯?哪个让你来这间空房子的么?”
“是姐姐要我来的。”少女沉静地回答。
“你姐姐?”
“对,我姐姐。”美少女见那云聪似乎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岑竹妹。”原来是岑竹妹的妹妹,难怪是个美人胚子。那云聪想着,又开了口,“你每天都来点灯吗?”
“不是,红崖寨的人都轮流来点。
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竟然要在黑夜里走进恐怖的木楼点灯。
“你们点的叫什么灯?”那云聪又问。
“天灯。”美女孩坦然吐出两个字。
“天灯?”这个名词在那云聪的脑海里十分陌生,又引起了她的好奇。
“你能讲讲什么是天灯吗?”那云聪幻想能从这女孩口中探出一些有关红崖洞的传说。
“你不是族中之人,我不能讲给外人听的。”美女孩轻柔的声音拒绝了她。
“我是族人,真的。”那云聪似乎看到了希望,她不想让这个纯真的小女孩认为她在撒谎,“不信,你去问你姐姐。”说话的时候她有些怆然,离开永丰又回来,似乎族人都不拿她当自家人看了。
“你的样子不像,你们是来考察古文物的。”美女孩不相信她的话,不过态度还挺友好。
那云聪看着美女孩脸_上充满真诚,实在不忍心让她违背自己的意愿,也就不再追问。其实,那云聪是想通过与美少女的对话引出吴松玲的活动,因为她的耳朵告诉她,吴松玲此时就在屋外。
“你在这里干什么?”果然,屋外响起韦迪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生硬;窗子里还进来一些昏黄的灯光,显然他是提了一盏桐油马灯。
那云聪听到吴松玲的气息离开门缝,接着听到她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她还听到韦迪的脚步在向吴松玲逼近,吴松玲的声音紧张起来,“我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好怕人.....”
“回去睡觉吧。”韦迪轻叹一声,“来的时候就交待过,进入红崖寨不能乱窜,坏了寨规要受惩罚的。
“那,我先下去.....”吴松玲略显仓促地转身离去。
“出来吧。”吴松玲走远,韦迪喊她们。那云聪和美女孩走出屋子,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韦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满是吴松玲鬼鬼祟崇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一声轻响,扭头看过去,窗外无风摇摆的树影让他生疑。他下床走出屋子,院子里什么也没有,难道是自己的神思恍惚?回到屋里,他发现一张千纸鹤静卧在窗台上。
捡起千纸鹤折开,一排黑字赫然现于他的眼前:韦迪先生,有人想盗孔明坟,请阻止。
是谁呢?韦迪辨别着字迹,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是谁的笔迹。这么晚了,路虽不算远,这时候过去,会不会是一个陷阱?犹豫一 会,他穿上外衣出了门。
慑于纸信的诡异,韦迪选择了白天看好的另一条山道去孔明坟。山石狰狞,蛮荒野地,夜风嗖嗖,林鸟怪叫,让人胆颤心惊。他想,昨夜那云聪遇上狼犬,今夜万一遇上怪物,又将是一声恶战。忽然树叶怪响,群鸟扑楞翻~飞,叫声凄厉,凄厉声中杂有女人的抽泣。泣声渐近渐远,随风传向山野。
韦迪寻声来到一间林中木屋。屋门虛掩,门缝里透出一缕光亮。奇怪,野外密林,谁家虚门以待?他推门进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嗅到的是一股死亡的气息,身子不由倒退了一步。他看清神龛下的地面上,横卧着一个长发女人。豆苗大小的灯光下,可朦胧分辦女人身边流了一滩黑色的血液。
他轻轻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伸手摸近女人鼻息,地上的女人原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室内静得只有桐油灯喳喳喳的声音,笼罩着一种诡谲的气氛。韦迪看惯了生死,并无半点惧意,只是懊恼自己可能闯入了一个是非之地。
门在韦迪思想的这刻被人踢开,火把光亮中,他看到昨晚带着狼犬围攻他们的那帮人。
“你怎么杀了何寡妇?”领头年轻小伙愤怒地盯着他。
有口难辩,韦迪无言以对。
“不用说了,回去向寨主解释吧。”年轻小伙望了韦迪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几个年轻男女簇拥着韦迪跟在后面,他们身后是那群凶猛的狼犬。
一边走,韦迪一边想,这个何寡妇是被谁杀死的?他们为什么要设陷阱让自己往里跳呢?毫无疑问,就是那个给他纸条的人。他掏出香烟点燃,缓缓地吸了一口,努力让自己镇定,这个时候,他特别需要冷静。
突然,韦迪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之前他收到的那张千纸鹤字条,上面的字迹很像他曾经的老对手村.上一郎的笔迹。他跟村上一郎的第一次交锋是在四川,当时他在追查国宝失窃案,他们俩在峨眉金顶有过一番殊死搏杀。结果村上落荒而逃。第二次是在奉天,那时他在追缉孙殿英从东陵中盜出的沥泉宝剑。遗憾的是,几次同村上一郎博弈,自己都没有见到他的庐山面目,只浏览过他稔熟的汉字笔迹。直觉告诉他,他是被这个神秘的日本人陷害的。
何寡妇被杀,引起了仲家人对韦迪他们的敌视。拂晓天光时,红崖寨的村民将韦迪带到新寨广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等候寨主岑昌南的发落。韦迪用仲家语言向村民叙说昨晚的遭遇,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人们都是一副鄙夷的神色。
阿七带着几个宪兵来到广场,韦迪看到他和那些宪兵虎视眈眈,引而待发,韦迪提醒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大家冷静,何寡妇死得实在蹊跷。”阿七看到广场上摆着何寡妇的尸体,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想韦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转动了一下脑筋,建议把韦迪送去警察局调查。寨民们不干,叫嚷着要按红崖寨规处理。
阿七走到人群中间,安抚情绪激动的寨民,“请大家冷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送韦处长去警察局是为了更好地调查事情真相。我留在这里做人质,调查结果出来,我们会给乡亲们一个说法的。”
“那孔明坟盗去的陪葬物怎么办?”有寨民质问道。
“我根本没有去到孔明坟。”韦迪看着说话的寨民说。
“你没有去?分明是盗墓时让何寡妇发现了,就丧心病狂将她杀死,然后拖回木屋中!”寨民合乎逻辑的推理,让韦迪深信自己中了一个处心积虑设置的圈套。
“你们怎么知道坟里面有陪葬品呢?”阿七反问道。
“这....这是有人告诉我们的。”质疑者说。
阿七紧追不舍,“是谁告诉你们的?有证据吗?我们现在就去孔明坟,看看在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里,韦处长是怎样一个人将那座像小山一样的坟墓挖开的!”
阿七的话让质疑者语塞,众人议论纷纷。那云聪、岑竹妹和阿龙来到广场。
听完阿七叙说,岑竹妹回过头,面对围了一大圈的寨中男女老幼,“我代表阿爹,先把韦迪处长带去家中。大家各人回家看好家园,何寡妇被杀的真相一定能够搞清楚,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
在红崖寨中,岑竹妹的话跟她父亲岑苍南的话一样,有如圣旨,她开了口,围观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韦迪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窝囊,他向那云聪苦苦地笑了一下,随大家去了岑昌南家。
接到何寡妇被杀一案的报告,赵悟识马上派蔡子胥和白力带队到红崖寨调查。
检查完何寡妇的尸体,负责验尸的警官走到蔡子胥和白力面前,感叹起来,
“一刀割断喉咙,死者没有痛苦表情,绝对的专业杀人手法。”
“我们在何寡妇守坟的木屋中发现了一柄没有血迹的军用匕首,宪兵连的佩刀全是这个款式。”一名警探补充说。
“你是说韦处长有嫌疑?”白力愤怒地盯着那个说话的警探,“韦处长是国民革命军的处长,还是重庆派来的特别调查员,他会莫名其妙去盜墓?会铤而走险去杀人?”
蔡子胥眼光冰冷地看了阿七一眼,接过话来,“如今军队腐败举国皆知,为了盗宝肥已私囊,杀人之事早不鲜见。别说一个处长,孙殿英还是军长呢!
“我想.....会不会是有人嫁祸韦长官呢?”验尸警官看到白队长与局长说话充满火药味,想缓和一下气氛。
“这个问题提得好,凭直觉,我觉得是有人预先挖了陷阱,想方设法让韦迪处长往里跳。”白力赶紧说。
蔡子胥阴阳怪气地接下话头,“我说过多少遍了?办案不能凭直觉,要的是证据!”
白力也冷冷地盯着蔡子胥,“我这样说,并不是凭空臆想。何寡妇咽喉处划痕,是从左至右划动刀锋;韦迪处长用刀,习惯是从右至左一我敢肯定,人绝对不是他杀的!”
“如果韦长官是杀害何寡妇的凶手,他为什么不杀了就走,还要留在屋子里等人去捉拿他?凭他的功夫,就是让人捉到了,路上他也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一个警员插话道。
验尸警官想了想,也是满脸疑惑,“要杀何寡妇,用得着韦长官亲自动手吗?”
白力看着那个警官,点了点头,“随 韦处长来的宪兵,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用得着他亲自出面?”
“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嫁祸韦长官!”一个警员说。
蔡子胥再也忍不住了,他哼了一声鼻音,“你们凭什么这样说话?啊?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我说过,办案得有铁证,有时还得逆向思维。”白力打断蔡子胥的话,回头面对一个警探,“王副队长,通知全体警员,马上去孔明坟!”
“是。”王副队长领命而去。
白力陷入沉思,他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操纵。
孔明坟的土丘被挖开了一个缺口,一些泥土散落在墓穴周围,缺口处依然是厚实的土层,没有一块砖石和棺椁的木头,看来并没有触及到墓室的核心。韦迪被带到永丰警察局,白力知道他有口难辩,担心他受了冤屈。他找到蔡子胥,“局长,韦迪毕竟是重庆派来的人,他这件事我们必须慎重我不相信他会盗墓杀人!”
蔡子胥一言不发,眼睛望着窗外。
白力有些生气,提高了声音,“局长!”
“还有事吗?”蔡子胥依然望着窗外,声音冷冰冰的。
“有!”白力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蔡子胥回过头,望着白力,“说吧。”
“昨天在孔明坟现场,开口泥土不是新鲜的。”白力放缓语气,“韦迪他们去红崖寨是前天,说明在他们去红崖寨前,有人动了孔明坟的土,设起陷阱等他钻!”
“泥土不是新鲜的?”蔡子胥哼了一声,“我还怀疑他有同谋呢!”白力知道,今天自己是无法说服蔡子胥了,过去破案依赖他,他的意见蔡子胥大都能听得进去,这次蔡的反常让他觉得不能理解。想着,他装出一副要撒手的样子,“既然局长你有主见,这个案子我不参加调查了!”
“你撂挑子?是怕了还是有什么动机?”蔡子胥生气地说,“我告诉你,我怀疑他到永丰是冲着夜郎宝藏来的!他成心破坏政府跟少数民族的关系,客观上挑起了政府与少数民族的矛盾,我们不能纵容这种破坏政府形象的败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白力一言不发,独自走出会议室。蔡子胥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张口想喊,又把嘴合拢。
白力径直去看守所见韦迪,韦迪躺在监室的木板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想心事。见白力进来,他坐起身子。白力建议他把发生的事向重庆禀报,请求表明军统调查员的身份和肩负的特殊使命。韦迪不同意,他认为这样对调查铜鼓案件十分不利,也许还会招来对手更凶狠的阴招。白力担忧他已经成了杀人嫌犯,是盜墓贼,是对雌雄铜鼓居心叵测的大盗,如果不及时消除影响,他再难在永丰开展工作。
讨论半天,最后韦迪同意先向陶春花求助。凭陶春花在盘江仲家族人中的声望,肯定能说服红崖寨人,只要红崖寨不追究,韦迪就有希望不受追究。
白力平时跟陶春花没有来往,担心自己无法说服她。韦迪叫他去找蒙阿瑶,由蒙阿瑶出面找老夫人。
同时让他转告那云聪,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事要多跟同阿七商量。
白力离开禁闭室,悄然去了蒙家大院。在大院门口,正巧遇到蒙阿瑶。蒙阿瑶将那云聪和蒙婧花接回永丰,三人正准备去文昌宫找陶春花,秉报红崖寨发生的事。
白力拉过那云聪转述了韦迪带的话,并说明来蒙家的用意。那云聪点着头道:“谢谢白队长,我们这就去告诉阿妈,请阿妈出面先把迪哥保出来。”白力看到蒙阿瑶阴沉着脸,迟疑了一下,态度十分恳切地,“阿瑶妹妹,韦迪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是盘江仲家的好儿女,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国家和族人的事。如今他蒙冤受难,我必须救他。希望你劝劝老夫人,请她想办法帮助韦迪,不要让好人受冤,坏人得意。”蒙阿瑶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白队长的意 思阿瑶明白,我一定转告阿妈,看她老人家的意思。”
白力知道蒙阿瑶的性格,一言九鼎从不食言,当即微笑起来,“好,那就拜托阿瑶妹妹了!’
蒙阿瑶带着蒙婧花和那云聪来到文昌宫。那云聪焦急地把韦迪受冤枉的过程说了一遍,陶春花思索着,“怎么会这样呢?”那云聪凄凄楚楚地看着陶春花,“我相信迪哥不会那样做的,就是想做也没有时间啊,这肯定是有人栽脏陷害!
陶春花看了她一眼,“我提醒过你们别去红崖寨,你们就是当成耳边风!”蒙婧花看了蒙阿瑶一眼,回头看着陶春花,“阿妈,听说迪哥接到一张字条去孔明坟,听到何寡妇哀号,进门何寡妇就死在血泊中,很明显是有人设圈套等他去钻啊!
陶春花没有表态,看着蒙阿瑶,“阿瑶,你看嘞?”
蒙阿瑶垂下眼睑,“阿妈,女儿也觉得这事很蹊跷。孔明坟在红崖山立了上千年,从来没有人去骚扰。现在圣鼓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时,就有人去杀人盜墓了?女儿认为,我们切莫钻了他人的圈套,还让人笑话吃多了猪脑。韦迪是官府中人,同时也是仲家儿女。母亲可以族人代表身份,找赵县长领回韦迪,待真相明白之后按族规处置不迟。”
听了蒙阿瑶的话,陶春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白力回到警察局,正遇到阿七带着韩排长风风火火地赶来,说他要见韦迪处长。白力见有一个警察正好经过他的办公室,假装正色说,“他现在在关禁闭阿七不明白,腾地咆哮起来,“关禁闭?不让见是吧?韩排长,去把弟兄们带来!
那个警察回过头来,白力急忙说,“老五,没事,你去吧。”警察走了,白力拽了阿七一把,“你是嫌不够乱啊?我们不正在想办法吗?”阿七这才想到白力也是跟他们站一边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见韦处长嘛.....”
“我看你是想去抢韦处长,尽添乱!”白力吼道,见阿七嘿嘿地笑,就缓和了语气,“晚上吧,我安排一下。”
当晚,在白力的安排下,阿七带了酒菜进到警察局看守所。他扬起手中的茅台酒瓶子对韦迪晃了晃,“韦长官一个人 寂寞,兄弟来陪你喝两杯。”韦迪哈哈一笑,“我正闷得慌呢,快上酒菜!”阿七扯出报纸铺在床上,从食盒里取出饭菜摆在上面,把酒倒在两个青花碗中,两个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天,话题自然围绕在红崖寨遇到的怪事。
“我看你啊,天天打雁,却让大雁啄了眼睛。”阿七摇着头,忍俊不禁的样子。
韦迪饮了一口酒,拈一口菜咀嚼着,“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也许我的冤屈不会白受。’
“人都搭进去了,还不白受?我看你是叫花子做梦娶媳妇,尽拈好的想!”阿七哼了一声,“如果蔡 子胥不放你,我带弟兄们把你抢出去!”
“不要添乱!”韦迪重重地放下筷子,“我们来永丰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把我抢出去,我们又如何向红崖寨的仲家人交代?我还能继续查铜鼓的案子吗?你不是越抹越黑吗?”
正说着,禁闭室的铁门哗啦啦打开,那云聪跟着白力走了进来。看到韦迪在喝酒,她鼻子一下酸起来,“出 了这样的事,你们还有闲心哪?....”
阿七嘿嘿笑着,韦迪一脸认真地,“云聪,我真的没事。”那云聪幽怨地看着韦迪,“人家是担心你受了冤枉,怕你心里憋.....”阿七笑起来,“他憋屈?他是准备进老虎窝捉虎仔呢!”说着将酒碗跟韦迪碰了一下,“来,喝酒,别辜负了这个获得国际金奖的美味佳酿!”两人将半碗酒一饮而尽,韦迪又倒了半碗。那云聪见他们轻松,心想他们肯定已有主意,心里释然了许多。韦迪说,“那天白队长去家里说了情况,我们姐妹三人向阿妈陈说了事情经过,阿妈答应去找赵县长。我看最多明天,迪哥就可以出去了。
“他们要是不放人,我抢都要把迪哥抢出去!”阿七这次没有称呼官衔,话说完,举起酒碗又跟韦迪碰了一下。
酒碗送到嘴边,韦迪却没有张嘴喝下去,他想了想,看着那云聪,“你去跟伯娘说,叫她暂时不忙。”
阿七和那云聪满脸惊愕,同时不解地盯着韦迪,“为什么呀?”韦迪看了看门外,见白力点头,他低声向阿七和那云聪交待了几句,阿七和那云聪恍然大悟,频频点头。
第二天,蔡子胥将白力单独请到办公室,亲手为他沏了龙井茶,茶几上摆了香烟,脸上堆满笑,“白老弟,那天我们俩都有些冲动,特别是我固执得很。今天老哥请你来,是向你道歉。”
白力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呵呵笑着,“局长,你这是哪里的话?回去我也想,同一口锅里舀饭吃,我俩何必为他人伤了和气?韦迪不就是一个朋友嘛,比起党国大事,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蔡子胥“哦”了一声,接着哈哈笑起来,“老弟分得清就好!”接着神秘地彭
附在白力耳边道,“听说韦迪 是个共党分子,来永丰就是为了找到夜郎宝藏,为延安筹集经费!”
白力“哦”了一声,也哈哈笑起来,“我也听说,这个韦处长还有一个身份,重庆军统局的特别调查员,他到永丰负有党国使命的。有人将何寡妇杀害嫁祸于他,目的就是为了转移他人的视线,阻止韦迪代表党国对铜鼓案件的调查,为他们找到铜鼓打日除障碍。”
“是真的吗?”蔡子胥张口结舌,惊愕地看着白力,接着讪笑起来,“我听到的只是传说.....
白力两眼烁烁地望蔡子胥,“我听到的也是传说。”蔡子胥镇定一下,摆摆手,“既然 都是传说,我们别花费心思去招惹这个人了,我们兄弟还是精诚团结,端好自己的饭碗吧!”白力陷入沉思,他不知道蔡子胥到底是怎样想的。
不久,永丰县政府墙壁上,贴了一张告示。
经_上报重庆军政部决定:滇黔行政公署驻永丰军警特宪稽查处长韦迪,在执行任务中触犯少数民族寨规,误杀无辜平民。自即日起,革除一切职务,调查后严肃处理。
中华民国政府滇黔行政公署
告示贴出来,围观的人很多,大家七嘴八舌,一个老者颤抖着银须,满脸气愤地,“听说这个韦迪一 而再再而三,不顾仲家人反对,硬是把孔明坟掀了个底朝天,还杀了守坟的何寡妇。这种人杀了都不冤枉,开除公职真是便宜了他!”
“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革除公职就行了?一定得给个说法!”一个穿着仲家服饰的中年男人说。
“找县长理论去,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一个满面胡须的男子说道,众人附和着,喧喧闹闹地向县政府走去。人群中,一个气质文雅的男人浅浅一笑,神情十分得意。
陶春花本来对韦迪心有芥蒂,看到他身陷囵圄后,心里却又放不下。此时她正在县长办公室同赵悟识理论,“赵县长,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这样草率处理韦迪,是不是有失谨慎?盘江仲家公推我来向你反映,韦迪是仲家子弟,犯的事与仲家有关,理应由仲家根据实情按族规处理。你们这样做,是对仲家人的不;尊重!”
赵悟识摊了摊手,面有难色地,“蒙夫人,对韦迪处长的处理意见是昆明行营下的,我一个小小县长怎么能处置军队的要员?这样吧,我把夫人的意见和民意写个报告呈上去,看能不能争取有一线转机。”陶春花看赵悟识一脸苦相,知道他确实作不了主,气呼呼地离开了县政府办公室。刚走出在县政府,正遇到一帮人跟守门卫兵理论,吵吵嚷嚷地要进县政府大门,其中有不少仲家人。
陶春花听了一下,知道他们是为韦迪的事来的。她见有几个仲家熟人,就走过去问,“你们来县政府干什么呀?”
“哦,老夫人也在这里!”满脸胡子的仲家人迎上来,“老夫人,韦迪杀死,我仲家人,难道撤个职就行了?我们要找县长大人理论去,我倒要看看,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道!’
“现在人是谁杀的还没有搞清楚。”陶春花脸色不悦地,“再说,我已经跟赵县长说了,这件事与仲家有关,理应由仲家自己处理”
“不是他杀的?这个告示难道有假?官府只会欺负老百姓,他们还会冤枉自己人?”人群后面一个声音冒出来。
陶春花透过人缝,看清楚是一个气质文雅的后生,不像是仲家人,不禁警觉起来,“你是哪里人?这是我们盘江仲家的族中事,你搀和个啥?”文雅的后生嗫嚅着不再说话,满脸胡子的仲家人显得有些不服气,“老夫人,不管他是哪里人,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告示上都说韦迪杀了人,你还袒护他?”
‘盘江仲家,自古族风清正。待查清楚真相,我一定会给族人一个公道的说法。”陶春花神色威严地看着面前的人群,“大家回去吧。”在场的仲家人一下散去,围观众人见没有了戏,也陆续走散。陶春花回了蒙家大院,她有很多事情还要处理。
韦迪秘密出了监禁室,张贴的公告是做给人们看的。那些对铜鼓虎视眈眈的人,以为解除了绊脚石,可以肆无忌惮地寻找铜鼓了一这正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稽查处暂由阿七负责。韦迪像贼一般,昼伏夜出,化装易容之后,秘密寻找可能现身的“山猫”。
“山猫”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无疑就是红崖寨。韦迪雇了两个壮汉,用滑杆抬着他,正往红崖寨赶。他腿上关节一刺一刺的痛,这是那天晚上在何寡妇的屋里碰伤的。滑杆进入红崖山地界,他感觉刺痛好像突然安静了。探头仰望天空,但见太阳在云缝里闪射着光芒;低下头时,红崖反射着阳光,将漫山遍野罩上了一袭红纱。他心中感叹,没有战争,那该有多好,他就可以人静心宁地躺在山野草地上,享受大自然赐予的美景风光。
他掏出一包红炮台,递给前后轿夫各一支,自己点燃悠闲地抽着,心中思索此次再登红崖寨要注意的事项。
红崖寨里,那云聪、蒙婧花和吴松玲一行又会到岑昌南家。她们带了好些礼品前来安抚红崖寨的村民,弥补孔明坟惹出的是非。
天将拂晓,吴松玲迷迷糊糊地还在梦乡,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一下惊醒过来,看到蒙婧花站在她的床前,不禁有些疑惑,“天还没有亮,急着叫醒我干吗?
蒙婧花看着吴松玲,手足无措满脸焦急,“松玲姐,....云聪姐不见了!”
“什么?”吴松玲一愣,翻身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估计半夜时分。”蒙婧花搓着手,一副无所适从的焦急模样。
吴松玲急忙起床,和蒙婧花走出屋去。红崖寨中间,有一个供仲家人议事的官厅,官厅前面是一个大院坝,平时是仲家男女老幼游乐的场所,议事时是寨老向族人宣布事宜的会场。官厅旁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有红崖寨的乡规民约,记录了不能私闯红崖洞,对违规者要做处理等内容。
蒙婧花和吴松玲来到院坝时,那里已经聚集起上千号仲家族人,正在听岑昌南讲话。岑昌南的声音雄浑有力,“乡亲们,昨天晚上,有一位来自永丰城叫那云聪的本家姑娘突然失踪了。我们红崖寨的小伙们神勇威武,姑娘们机智善良,请你们走遍红崖山的山林洞穴,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岑昌南刚说完,面前人群振臂呼应,“寨主放心,我们一定找回本家姑娘。”声音如雷,震响山野。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一天过去。红崖寨的男女老少,找遍山野林洞,没有发现那云聪的踪影。
天黑后,岑昌南摆酒安慰焦急的阿七,说相信云聪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寨中族人明日再去寻找。阿七表示感谢,说自己对山野情况一点不熟悉,一切听从寨老的安排。
当晚子夜时分,一阵清越的鸽哨声划破山村夜晚的宁静。吴松玲回头,见蒙婧花正在沉睡,就悄悄穿衣起床,蹑手蹑脚地来到木门边。吱呀一声把门打开,她回头一看,幸好没有惊醒蒙婧花。
吴松玲悄悄出门,来到仲家官厅前的院坝。她循声抬起头,发现声音来自夜空中盘旋的一个庞大黑色物体。吴松玲作出判断,天上飘移的物体是风筝。
永丰有做风筝的传统,小屯白棉纸厂做的风筝质量极高,在云贵两省享有盛名。虽然现在秋高气爽,正是放风筝的季节,夜晚放风筝却极为少见。山风甚急,风筝摇摆欲飞,像离别情人依依不舍。
吴松玲驻足观望,感觉十分新鲜,又觉得甚是诡秘。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巴掌,她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蒙婧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
“你吓死我了!”吴松玲抚着胸口说。
“你一个人来看风筝,咋不叫我做伴呢?”蒙婧花表情怪怪地问她。
“我听到那个声音,心生好奇,不知不觉就寻声来到这里,敢情那是是风筝?”吴松玲说着,抬头看了看正在天上飘行的风筝。
“那是山寨放的风筝,没什么神奇的,我们回屋睡觉去吧!”蒙婧花说着回过头去,准备离开。
“回去也睡不着。”吴松玲把眼睛转向夜空,突然发现风筝散了架,片片纸屑漫天飘飞。一张纸屑正好落在她的脚下,她见蒙婧花背对着自己,弯腰将纸屑拾了起来。
“好吧,我们回去睡觉吧。”吴松玲也说。
没想到蒙婧花却改变了主意,“你先回去吧,夜风把我吹清醒了,我再待吴松玲回到屋子,借着灯光一看,纸屑上果然是“山猫”的命令:位置已经探准,快速行动。她抓起背包,悄无声息地溜出门,鬼魅一般隐入夜幕中。她阵疾行,来到红崖山侧的一片青冈林,一男一女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
男人叫宋田,女的是田琅子。他们正要进入可以通往红崖洞的溶洞口时,彭琅子突然停下来,指着山下寨中的灯塔问吴松玲,“咦,那是什么?”
“那是红崖寨的天灯。”吴松玲说,她想起岑竹妹的美女妹妹曾经告诉过那云聪的。
“天灯?”田琅子有些纳闷,“就亮在我们脚下,怎么能叫天灯?”
“这......我们不像是在天上吗?”吴松玲说。
“红崖寨的一切都神秘怪异,不用管它,我们走吧。”宋田插 话说。“他们每天晚上都点亮天灯,第二天清早去熄灭,周而复始夜明昼灭,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族人一旦将秘密泄漏给外人,就会遭受蛊毒惩罚。”吴松玲解释说“咦,怎么现在就熄灭了?”田琅子指着刚才天灯亮处,满脸讶异,“天还没亮呢!”
“可能是风大把灯吹熄了吧。”吴松玲也很惊疑。
“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他们熄灯为号,通报寨中人?”田琅子说,声音有些发颤。
“你看你,像一个帝国战士吗?”吴松玲瞪了她一眼。
宋田有点不耐烦,“管他的,进洞吧!”
天灯在这个夜晚突然熄灭,吴松玲不清楚原因,她的心中也在打鼓。她们已闯入禁地,万一被仲家族人发现,她就没有了退路。现在脚步已经跨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他们三人走进红崖洞口的时候,阿七和岑竹妹正潜伏在红崖河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红崖河的清流汨汨地拍打着山崖,淡凉的水花飞溅在他们脸上,让本来就有些寒意的秋夜,变得更加寒冷了。
吴松玲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红崖洞口,阿七回头看着岑竹妹,“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洞口的?”
“当然是有人给他们指路了。”岑竹妹淡淡地说。
阿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开雾散,月亮如盘,光辉朗照,让寒凉的秋夜凭添了一丝暖意。
岑竹妹断言,吴松玲他们必然要从洞中返回,因为到目前为之,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老黑林。
阿七心里暗自思忖:故事是该告一段落了。
在潮湿的洞中走了一会儿,吴松玲他们的火把突然熄灭,三个人眼睛立刻蒙上了一片浓重的黑暗,她们不得不将步伐停下来。田琅子有些紧张,“火把怎么突然熄了?”
吴松玲感到蹊跷,想拿出手电筒照明,伸手一摸,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丢了。黑暗中,田琅子发颤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里太诡异 了,我们还向前走吗?”
“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回去?”吴松玲冲着身后的田琅子说,语气充满责备。
‘山猫’指示我们,这次行动一定要成功,现在为帝国效忠的时候到了。”前面响起宋田的声音,他的声音充满煽动性,“往前走,前面会有奇迹等待我们!”
退回去也是黑暗,他们决定往前走。摸索着洞壁,慢慢挪动脚步,洞穴越来越寒冷。黑暗中,响起田琅子抱怨的声音,“我宁愿在战场上跟敌人搏杀,也不愿在这窒息人的世界折磨自己!‘
“洞里有冷空气,说明前面有出口,我们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前面是另一番天地。”宋田说道。
“退回去也许是死路一条,我们只能向前走!”吴松玲声音冷冰冰的,“不要迟疑,留意脚下!”
洞中弯拐越来越多,他们根本弄不清楚前进的方向。田琅子焦虑地嚷起来,
“.....我好像失明了!”
“这里又不是‘盲人洞’,你别吓唬自己了好不好?”黑暗中吴松玲的声音很大,“影响士气!”
“什么‘盲人洞’?”田琅子的声音在发抖。
‘盲人洞’里产生的致盲气体,是一种仲家蛊毒,它能屏蔽发光物体。人的眼睛是不能承受蛊毒能量的。我们没有这种感觉,说明这里不是‘盲人洞’。
我们要真进入‘盲人洞’那可就好了....”吴松玲说。
田琅子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扶住洞壁站稳身子,“可能我们已经遭遇这种恐怖的能量了,我感到呼吸困....”
“一派胡言!”宋田吼道,“琅子小姐,拿出帝国勇士的气概来!”
“我没有乱说,真的,很有可能。”田琅子捂住眼睛,“我的眼前就像大海深处,一点光感也没有!”
田琅子说话的语气中,宋田听出她恐惧到了极点,其实他也感觉到呼吸开始困难,“不可能!这不可能!’
吴松玲摸着石壁往前走,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弥漫,“相信‘山猫’吧,他是不会让我们走入死洞的。”
在恐怖的黑暗中,他们就要彻底虚脱的时候,突然感觉一丝凉风吹在脸.上,吴松玲惊喜地叫出声,“出口!”
“快些让我看到光明吧!我已经快崩溃了!”田琅子的声音已经很微弱。
几分钟后,她们看到了一丝光亮。宋田双手合什,“谢天谢地,我们终于走到出口了!”
田琅子眼前依然一片黑暗,她浑身瑟缩,内心充满了绝望,“什么?洞口在哪里?”
吴松玲拉住她的手,帮她保持平衡,轻声安抚道:“琅子,也许是你太紧张了。”
吴松玲第一个走出洞口,她发现洞口的位置处在悬崖山腰。月亮如银盘悬在西边的天际,悬崖下面,隐隐可见莽莽苍苍的模糊森林。
田琅子牵着吴松玲的衣襟站在洞口,呼吸着山野的清新口气。宋田凑到她们身后,“琅子小姐,现在好些了吗?
田琅子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是不是中了蛊毒?”宋田口气有点紧张。田琅子紧紧拽着吴松玲的手,“什么?真的吗?
“我想,我们的身体可能受到了有毒气体的伤害。”宋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疑惑地回头望去,走过的洞穴里阴森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盲人洞!该死的盲人洞!”田琅子嚷嚷着。
“你放松一点。”宋田望着田琅子,有些凄恻,“我的感 觉也很不好....”
“应该没有多大关系的。”吴松玲轻轻捏了捏田琅子的手,“路上,我在你们身上撒了解毒散,它能减少这些气体的危害。”
“解毒散?”宋田怔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解毒散?”吴松玲望着脚下隐约的森林,“你们有所不知,帝国神秘机构针对中国南方瘴气多的情况,专门配制出了解除潮湿和瘴气的药品,这种药品对分解蛊毒也有稀释作用。”
宋田“哦”了一声,吴松玲回头看着田琅子,“琅子姑娘中的毒要严重得多,也许是因为心情过分激动眼睛充血造成的,休息一会可能会好些。”
“难道我们刚才走过的,就是‘盲人洞’?”田琅子问。
“不是。”吴松玲说,“应该是连通‘盲人洞’的岔洞。”田琅子“啊”了一声,差点跌倒。
吴松玲三人驻足的洞口,是“山猫”事先和她约定的接头地点,但“山猫’
一直没有出现。吴松玲看了看表,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她吩咐宋田搀扶着田琅子,再往洞外密林深处走,那里是约定的第二个接头地点。
月光如水般洒在林地上,林中草地斑斑点点。走了数十步,吴松玲不经意地回过头,突然看见一个白影在离他们几米远处一闪而过,她心里不禁一震:难道,他们遇上了传说中的怪面人?
“叭一”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吴松玲本能地滚在地上。抬头看见田琅子手上握着枪,她怒吼起来,“你干什么?”
田琅子手中短枪青烟缭绕,她满面惊喜,“我.....我看得见了!我好.....
好像瞅见一个白影从你身后跑过!”
“所以你就乱开枪?”吴松玲愠怒道。
“我开枪了吗?”田琅子心有余悸地看着吴松玲。
“是你疑神疑鬼,哪里有什么鬼影?”吴松玲说着,不禁看了黑黢黢的森林一眼。
“我真的没有骗你!”田琅子争辩道,“我真的看见一个白影从你身后跑过去,跑到洞里去了!明明是一个人,身影却像鸟儿哪样轻盈,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怪面人!”
宋田提醒她们别再争了,赶快去第二个接头地点。田琅子回头看了看洞口,心里想,刚才那个白影好像是个女性,身姿婀娜飘逸,和“聊斋”中的狐仙没有两样。这荒郊野林不正是鬼神出没的地方吗?想着,她打了一个寒噤。
天星如同群蛇吐信,夜风萧萧,令人毛发倒立。三人走在密林中,只觉树木森森,郁郁苍苍,草地上堆堆白骨,在月光下闪烁着荧光。
这些累累白骨,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寻宝之人困死此地留下的,这样想着,吴松玲想向两个同伴发出警告,“别管这些,继续往前走,别让‘山猫’等得太久了。”
田琅子把头死死地埋在宋田的背上,她不敢看那些闪着荧光的骷髅。她在江田岛受过魔鬼训练,又在长白山密林里寻找过孙殿英的宝藏。狼虫虎豹和白骨鬼火对她本早已习以为常,她也搞不清楚,今天走过怪异的山洞,心里为什么会产生从来没有过的恐惧,这个恐惧比对死亡恐惧还可怕。想着,她又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在浓密的树林里走着,吴松玲感觉有影在跟着她们,正疑虑间,一个鬼魂般苍老的声音传来,“手莫伸,伸手必遭报应。娃儿些迷途知返吧!”声音飘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