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单身日记第26章 六月马里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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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山花烂漫,马里兰的山间田野薰衣草一片一片的煞是好看。紫色的海洋在阳光下徜徉的像是一幅笔触最美的画。

    大家对着薰衣草的稻田,嬉笑,追逐。蒋清和郝莲跑啊跑啊的就没了踪影,艾小杨对着一朵盛开的不知名的花朵发呆,蹲着一直一直看。钟如海拉着他女朋友,说,我们去找棵树刻下爱的宣言吧。

    四处逛着,在薰衣草一片紫色的眩晕下,我觉得生活好像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不要想太多,不要顾及太多,有朋友在周围,能够看到和煦的太阳,已经足够。找了块草地,我仰面躺下。

    纽约外百老汇有一个舞台剧,叫FuerzaBruta,很前卫,整个剧场就是一个舞台,上面和下面都有不停舞动的人体穿梭而过,观众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演员穿着水袖长袍在里面犹如一幅水墨画般的舞动。

    当时我们去看了这出剧之后的反应就是,不是生活遗忘了我们,而是我们遗忘了生活。多少人整天在纽约这个繁华的都市穿梭,搭着地铁上下班,为薪水奔忙,为理想奋斗,却忘记了生活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纽约是一个能够很快让你忘记自己是谁的都市。

    我闭着眼睛,惬意的享受这大自然的微风拂面的时候,一个影子从我面前闪过,在我身边坐下。我眼睛都不抬的道:“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还好啦,加州的生活节奏更慢,我不照样还是回了纽约?”

    “有时候我想啊,是不是该离开纽约,找个僻静的小村落,弄个房子,然后养养鸡鸭猫狗什么的?”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许述,阳光使我的眼睛最多眯开一条缝,他的形象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许述手里拨拉着不知道什么草,看着远方说,“或许吧。”

    我把两手抬起,枕在脑后,看着几乎是一个剪影的许述道,“你和Kirsten怎么样了?昨天之后有没有通过电话?”他不语。我又道,“你带她回洛杉矶吧。纽约真的不适合磨合一段感情,太复杂,太纷乱。在这样的都市里面,你要么直接找个人结婚、从此皆大欢喜,要么不停的和不同的人约会、玩。感情在纽约是经不起考验的。”

    他转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看远方。透过那一抹轻描淡写掠过的阳光,我看到他皱着眉头。

    与此同时,张妮和段啸亮正在弗吉尼亚的海边。段啸亮一大早来接的张妮,驱车两个小时去的弗吉尼亚,为的就是欣赏晨曦的风景。

    段啸亮的车停在宾馆门口的时候,是早上六点。他一身休闲的打扮,淡绿色的T恤加牛仔,加运动鞋。张妮这才有空打量一下这个昨天一身西装的伴郎。段啸亮有着南方人的清秀,鹅蛋脸,双眼皮,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这些特征虽然和男生不相称,但是放在段啸亮身上却是有一种清秀的感觉,加上那修长的身材,看着有点玉树临风。

    张妮也是一身随意的打扮,短T恤和低腰牛仔裤,淡淡的唇彩。段啸亮笑呵呵的过来给她打开车门,“你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啊。”张妮莞尔道,“怎么不一样了?”

    段啸亮坐上车,踩下油门,自顾自一笑,“昨天您那叫是冰山美人一个,跟你说话都爱理不理的。”

    张妮眼里带着一丝微微诧异的微笑,“我怎么不理你了?”

    “哎,说不上来,”段啸亮转着方向盘,向前看着说,“我横竖跟你说话,你都不接话茬。差点以为我不招人待见。”说完,他回头看了张妮一眼,掠过一丝自嘲的笑。

    “那你今天就知道我会跟你出来啊?”张妮笑嗔道。

    段啸亮眼睛有点瞪大,“完全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壮着胆子吗。我北方人一个,不怎么爱绕弯,觉得喜欢你就该约你出来。”张妮先是愣了一下,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直接的表白,接着又被他的直爽逗乐了,道,“你还真看不出是北方人。”

    “那是,很多人都那么说。”段啸亮有点得意的笑了,那一笑,小酒窝更是跳跃不已,“我妈是浙江人,我爸是西北的,但是我从小在北方长大,骨子里是个北方人。什么拼白酒啦,打群架啦,年轻时候什么都干过。人家看着都以为我南方人,经不起折腾,谁知道一拼白酒就能把他们全部撂倒。也就是到了美国这几年才有点缓下来。老外常说我们中国人不能喝酒,那是没见着我们北方人。”说着,两人都笑了,段啸亮又道,“哎,我这是说哪儿了?差点开错方向了。今天带你去弗吉尼亚的海边看看,然后那里有一个海鲜市场,都是渔船刚从海里捕起来的,你点一个,他们马上给你做一个,嘿,特带劲儿。”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怎的,让张妮就想到了Mike。他和Mike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他豪放直爽,Mike温文尔雅;他彻底的中国文化,Mike则是只有一张中国脸的西方文化熏陶出来的人;他做事果断,Mike则是谦谦君子。唯一相似的可能就是,当他们开车的时候,从侧面看来,都有一张由挺拔鼻子构成的、轮廓分明的脸。而亦或许,思念中的女人,任何事情都会勾起她们对往昔的回忆吧。

    “哎,小杨,一个人发什么呆呢?”蒋清和郝莲转了一圈回来,看到艾小杨还是在发呆,忍不住过去逗他。

    艾小杨还是蹲在地上,很认真的看着那朵花,默默念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蒋清和郝莲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看花,又看看艾小杨。

    “唉,”艾小杨叹了一口气,“这么深奥的问题,你们不会懂的。花落菩提,拈花微笑,独自平静……”

    蒋清和郝莲一脸的困惑,蒋清伸手过去摸艾小杨的额头,“该不是累的发烧了吧?”艾小杨也不躲,只是抬头看看天空,眼神一片苍茫的道,“我要剃发明志,从今天起每天打坐。”

    “哇,这是要当和尚了?”郝莲猛的拍了一下脑袋,又看了蒋清一眼,两人突然跃起,一把按住艾小杨,“看你怎么六根清净!”话声未落,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抱住艾小杨,使得艾小杨既动弹不得,又挣扎不了,然后蒋清大叫,“许述~快过来拍照……艾小杨这个花和尚!快留证据啊~”

    大家听闻声音都一路跑去,霎时,田间充满了嬉闹欢笑声。女生团团把艾小杨围住,男生噼里啪啦的开始拍照片,“拍了上传facebook。艾小杨,快,你的facebook的relationshipstatus应该改成:it’scomplicated!”

    照片里,艾小杨一副任凭后宫佳丽三千、我自巍然不动的样子。

    这个时候,如果张妮在身边,我一定会问她,为什么艾小杨还是单身,他不喜欢蒋清和郝莲这样的女孩子吗?是他的问题还是纽约的问题?还是他混错圈子了,应该跟那些更放得开的圈子一起玩、说不定这个时候他都开始满世界甩女孩子了?

    问题多了的时候,我自己都开始糊涂起来了,而且张妮也并不在。

    此时的张妮,已经在上午和煦阳光的弗吉尼亚海滩。弗吉尼亚的海边,很多都是石头砌成的海岸。段啸亮把车停在一边后,带着张妮开始沿着海岸走。两人的距离若即若离。段啸亮一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手拿着手机;张妮则是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小背包的皮带上。两个人都没有正面看对方。“哎,跟我说说你们纽约人民的生活。”段啸亮道。“嗯,这个怎么说呢,差不多吧。”张妮道。“哪儿能啊,差可多了,”段啸亮笑了,“纽约可是世界之都啊,听说你们纽约的女孩子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啊。”“哦?你怎么知道的?”张妮反问。段啸亮被这一问搞的有点不知所措,脸上有点尴尬的四处看看,讪笑着说,“别人说的呗。”

    然后,两人无语的走了一段,好在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很大,也没有太大的尴尬。

    “内什么,”段啸亮又说,“你,你平时喜欢什么?”问完,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

    张妮想了想,爱好这个东西还真不好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每□□九晚八的工作让她不再有闲暇去感受自己的爱好。登山算么?瑜伽算么?好像都不算吧,因为她只是偶尔做一做而已,没有很大的热情。爱好是一种投入,一种炙热的偏好,一种可以让你有无比快意感觉的事情,好比小时候养蚕,或者大一点的时候收集动画片粘纸,每天看着就可以从心底发起微笑。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让你有这种心底的快乐?想着,她抬头,茫然的看了一下海天相连的那条线,道,“已经很久没有爱好了……”

    “你,你挺逗的。赫赫。”段啸亮笑了,“我喜欢体育运动,还有就是做家具,大概是小时候做船模、航模的延续吧。”他看看张妮,又道,“我们乡下地广人稀,下班了就没什么事情做了,不像你们纽约生活那么丰富。”

    张妮侧着脑袋想了想,有点不解的道,“其实基本上,我们也是上班下班,最多周末和朋友相聚。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纽约的生活应该很不同?”

    段啸亮回头看着她,“嗯,出淤泥而不染。我几个朋友去了纽约,回来都大叹那里生活的多彩啊,什么派对、速配约会、各种名人组织的活动,让我们目不暇接啊。”

    张妮被逗乐了,“那你这么些年一直在马里兰吗?”

    段啸亮稍微迟疑了一下,答道:“大学是马里兰上的,工作后去了西雅图几年,然后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是因为喜欢马里兰吗?”

    段啸亮原地站定了,低头不语。张妮也跟着站定,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让段啸亮那么沉默。过了一会儿,段啸亮又抬头道,“其实当初在马里兰念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学妹,就是我后来的女朋友,谈了两年,我毕业了找到工作去了西雅图,然后我们又longdistance了三年。最后,当我好不容易又找到工作回了马里兰,她告诉我她已经和别人好了,就这么简单。我当初是为了她回来的。我来美国就谈了这么一个女朋友。但是伤的比较深。”

    “那你还……”问题刚问到一半,张妮突然收口,觉得自己很唐突,又不好意思起来,脸微微涨红了。

    “赫赫,”段啸亮笑了,“那我还来找你,是吧?一段longdistance不work,不等于所有的都不work。再说纽约和马里兰又不远。那时候冲进宾馆抢新娘的时候,差点把你撞到的那一刻,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要考虑太多……我那个……”段啸亮的脸也开始红了,这个直爽的北方汉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表达。

    张妮看着他笑了,“你老那么撞人吗?”

    “不是不是,我一直打排球打篮球,身手很快的,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撞上你。”看着张妮两手拉着自己手提包带子有点窘的样子,段啸亮也笑了,“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海岸的尽头是一个了望台,水泥砌成的平台,甚是宽阔,平台的一半在岸上,另一半则延伸到海面上,伸出平地好大一块去,仿佛是大海里的一个孤岛。站在了望台上一眼看出去,大海辽阔无边,海上沙鸥飞翔,正午的太阳照得海面闪亮的让人眩晕。

    几只海鸥高声叫着,欢快的相互飞翔着追逐。游客们有的用望远镜眺望远处,有的在拍照。

    了望台的一侧是一个大型海产市场,诸多摊位很整齐的拍成一排,上面龙虾、螃蟹、各种海产应有尽有。每个摊位的一旁是一个小型厨房,有炉灶和烘箱,厨师们正忙的不亦乐乎。一个厨房正往融化的黄油锅里倒三文鱼,兹的一声,油锅冒起了烟,一阵奶油味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不禁垂涎不止。厨师很得意的往三文鱼上撒着西班牙菜系的香草调料,一股异香更是夹杂在食物的香味中,在空气里迅速迷茫开来,又听见厨师吆喝道,“Mysalmonisthebestsalmon,hahah!”

    一时间,惹的特地去海边吃海鲜的人纷纷驻足,欣赏着厨师的□□技艺。厨师的绝活儿表演完毕,大家对美食发出赞叹声。

    旁边的厨师则是当仁不让的煮起了奶油酪蛤蜊,当冒着滋滋热气的大个蛤蜊张开硬壳,一副体态丰腴的呈现在路人面前的时候,大家经不住那种美味加上视觉的诱惑,几乎所有的人都点了一份。

    周末的游客虽比不上曼哈顿的熙熙攘攘,但也可以说是颇为热闹。

    段啸亮带着张妮在摊位前先转了一圈,说,这里的东西,你先点生的,然后秤分量,然后跟厨师说你要怎么做着吃,就可以站在那里看他做好后,拿了坐在外面的桌子或者石凳上吃。

    张妮觉得既新鲜又好玩,跟着到处转,新鲜得她简直觉得目不暇接。这三十种海鲜加上三十种做法,可是九百种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