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新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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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便是无尽上山的道路,先是嶙峋的怪石堆砌的五六里陡坡,愈发难行,马匹已全作负重之用,两人在昏暗中摸索前路,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上行。

    “瞧。”黎灿低声呼唤辟邪,向山顶抬了抬下巴。原来日出喷薄,两边山顶已被染成绯红。想到身处山阳,不久日光照来,身周明亮,只怕更是容易被人察觉。好在再向上行二三里,又是密林,辟邪向他点了点头,催促马匹快行,好歹赶在天亮之前躲入林中。

    黎灿在树影里显然是松了口气,漆黑的眉毛飞扬着,兴致高涨地在林间轻轻甩着鞭子。

    “要是就这样放马去,也是不错。”他没来由地笑道。

    辟邪叹了口气,“你没这个命。”

    “啊,对。”黎灿笑道,“我是要在北方称王的人。”

    ——再说下去就是自寻烦恼,辟邪将头上的皮帽子使劲向下拽了拽,自欺地遮住耳朵。黎灿望见了,呵呵笑出声来。

    林中的飞鸟此时也醒了,扑啦啦追逐着向阳光飞去。两人抬头看着,忽有些忧虑。

    “寻个地方让马歇歇。”辟邪道。

    黎灿心领神会,再走不多远,见山崖上有一块磐石光秃秃的,便指给辟邪看。两人在林子里卸下行李栓了马,辟邪纵身攀住峭壁向上纵身,几个起落,轻轻落在石上,手搭在额前挡住阳光,向山谷中一汪碧蓝的湖水望去。

    与夜色下的沉静不同,湖面上此时生机勃勃,雪一般的白雁挤在湖面上捕食寒潭中肥嫩的鱼儿,在雪山的倒影里,似乎一朵朵的白云飘在山腰里。不知道是什么惊动了它们的栖息,从湖边开始,一瞬间的功夫,从岸边到湖心,白雁群群惊飞又懒洋洋落回水里,白翅反射着阳光,好像温柔的云朵当真飞卷起来。

    “像是有人沿着湖边跟过来了。”黎灿也攀了上来,在辟邪的身边道。

    “你说的不错。”辟邪道,“这处天池以上,毕竟不宜行军,因此巡哨暗哨,无论屈射还是洪州军都只是奉命看顾雪线以下的道路,极少过得湖来,他们若循岸边追踪过来,只怕已看到我们行走的踪迹。”

    “他们的脚程尚慢,还在湖边逡巡,未必确实了我们的行程。”黎灿虽这么说,依旧微微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