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四十四 苟丽忽(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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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知为何十六哥的谍报未到,朝廷的却先到了呢?”

    “这却怪不得他们。徐志信回报中虽未提到承运局,却知有一股人马在寒江与城中各处与东王接战,料得就是吴十六的手下。这番寒州一战,他那处必也伤筋动骨。若要谍报传出,定要待大局稍定。而陆巡知道东王撤兵,便遣三十轻骑,负载口信,命他们沿路不可稍停,直奔军前来。七日狂奔之下,三十骑中,只有徐志信一人赶到,这般搏命,才比吴十六的谍报早到了。”姜放便将寒州之变原原本本说与辟邪听。

    “寒州得保确为十六哥大功。”辟邪道,“徐志信这员小将说得清楚,倒是个人才。”

    “正是。”姜放道,“陆巡嘱托他的话,竟一句不漏。他还道,其时七爷康健正在寒州,身边同行的,还有一个踞州的大将。”

    “踞州大将?”辟邪忍不住又咳嗽起来,“郑钧海的人?”

    “爷快歇着吧。”姜放后悔自己多说了一句话,道,“事到如今,自有皇帝与我谋划后事,就算寒州被太后的踞州大将占了,也比东王掠城强得太多了。更何况吴十六就在寒州,凡事有他。”

    “师傅!可醒了?”帐外小顺子叫了一声,“万岁爷有旨意。”

    “可别起来了。你想吓死我么?”吉祥几乎是一闪间到了帐内,“真是让人少不得操心。你这时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向师傅交代?”他在屋中踱步,一脸痛色让他的声音越拔越高。

    姜放知道他们师兄弟有话说,忙告辞御驾前去了。

    “听旨吧。”吉祥道,“大军远行,最忌瘟痨之疾,敕令专辟营帐为患病将士将养疾病用,患者不可随意走动,众人皆不得探视。辟邪因染肺疾,不可侍驾,一同专营里居住。”

    “遵旨。”辟邪有气无力地道。

    小顺子听得放声大哭了起来,辟邪仰起身子,抬手就是一记嘴巴。

    “不许哭!行銮里放肆,是要作死了不成!”

    小顺子被他吓得顿时止住了哭声,一愣神之后又扁起嘴来,跪倒抱着辟邪的腰,道:“师傅带我一同去!”

    “那里可是你随意去得的么?”吉祥呵斥道,“去那里两天就染病要了你的小命。”

    “那我师傅呢?”小顺子脑筋动得极快,抢白道,“我师傅去那里还能出来么?大师伯不在万岁爷跟前多说几句好话,却来骂我的一片孝心。”

    “知道啦。”辟邪抚着他的发髻,微笑道,“你的孝心我一早就知道。待过了些天,我稍好些,大师哥自然会劝万岁爷召我回来,那时你若出不来,谁来服侍我呢?”原本盖在他胸前的轻衾就在他抬臂时滑落下来,辟邪的目光这第一次落在胸前那串血迹上,他抬起没有血色的手指,慢慢触了触已经凝成硬痂的血迹,抬起头时正迎着吉祥的目光。

    师兄弟默然对视了一瞬,这一刻的心照不宣过于透彻,两个人都是怔了怔,难得在铁石心肠里忽生了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