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满天下第31章
安阻止道:“别,我看这房子是铁的或是铜的做的,怕它做得太好不透气,点着蜡烛会让人气闷。”安知道告诉朱淮什么氧气会被蜡烛消耗光的话还不如不说。想起来问道:“淮哥哥,你知道这房子是什么做的?”
朱淮道:“难道不是砖瓦房吗?你说是铜的或是铁的,可我平时看见都是外面粉墙,对了,里面师傅一直门窗都关着,也不大看得清楚。安妹妹,我们还是点上蜡烛找找有什么出路吧,应该有其他地方出去的。”
安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得理了理头绪,决定还是先搞清朱淮师傅来历最要紧。她似是不紧不慢地问道:“淮哥哥,既然我们没看见你师傅,你师傅一定会没事的。他现在或许出去躲战乱,不日一定回来,看见里面这样子,就会救我们出去了,好在我们有吃的,看来老天善待我们两个孝敬师傅的人,背给你师傅吃的东西反而救我们的命。我都忘了问你,你知道你师傅叫什么吗?”
朱淮道:“不知道,当时在南京被人偷袭,他从那些人手里救了我的命。后来我就一直叫他师傅师傅的,也没想过要去问他名字。”
安道:“这倒与我一样,我师傅的名字也是一年多了才想起要问的,总想着师傅就是师傅,见面也是只喊师傅,名字倒是真的没想到要去问他。对了,淮哥哥,你会不会觉得胸闷气短的?我好象觉得人很难过,象接不上气来。”
忽听上面一个声音道:“这就对了,我做的房子密不透风,不出片刻,你们两个就会闷死在里面。”
安抬头一看,屋顶露出一个小圆洞,一缕月光从洞口穿过,落到地上也就手掌般大一个光斑,可见那洞之笑。耳边只听朱淮叫道:“师傅,是我啊,我是朱淮,刚刚回来看你来。”
上面朱淮的师傅大笑道:“朱淮,朱淮是谁?不过是个小小的诱饵。安,有句老话叫任你奸如鬼,尤喝洗脚水,你没想到你会落在已经没钱没权没人的我的手里吧?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安心里顿如明镜,仰头道:“勇和,你这招够毒。你探知我与朱淮交好,所以用他来诱我上钩。不用说,外面杀忠伯和老王的现场也是你布置的,你布置得恰到好处,刚好可以让我们发现,但又得费点周折。你知道朱淮念你救命之恩一定会焦急地搞清你的下落,而我一定会陪着来,所以在这儿设下机关,机关的引子应该是屏风吧,这也是你的精心设计,要见到你的床确认你没死就得拉开屏风,这就牵动机关的运作,勇和,你布置了不止一两年了吧。”
勇和在上面叹道:“说的真是一丝不差,但就是知道得迟了点。这儿原是我设的扬州分部,早几年就造好了,但我的人在天子山被飞鹰盟杀得一个不剩,这儿也就闲置了。所以我把病后的朱淮转到这儿来,启动早就有预谋的一个好局,等你自己上钩。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为此还与飞鹰盟主商量对策,你如果今天不上当,我还有后备方案等着你,务必让你进入一个飞不起来钻不出去的地方,否则依你本事,这世上还真没有杀得了你的人。话说回来,这还全赖你对朱淮的感情。朱淮徒儿,我当初救你就没安好心,所以你不必谢我,现今你帮了师傅我一个大忙,师傅过后一定厚厚的给你送葬,决不马虎半点。哈哈,安,你聪明过人,可惜不为我们所用,所以只好杀你。你后悔自己太聪明吧。”
安想拖一刻时间就是一刻,边找着话题与勇和说话:“勇和,你的后备计划是什么?告诉我,我替你评评可行性又多少。不过作为后备的基本上是差一点的计划,这我可以体谅。”
勇和笑道:“贼妮子,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不与你说了,反正你去阎王爷座前的时候就说你是被我勇和杀的就是。我也会割下你的头送给你家王爷去的,他不是对你最好吗?那就让他伤心伤心,知道一下被人家捉弄是什么味道。对不起喽,我把盖子合上啦。”
安听见上面搬动东西的声音,忙飘上去候着,见一块金属板移过来,立刻尽最大力气发出能量场,击在金属板上,立刻只听见外面夜空中传来一声厉叫,随即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安冷笑着心想,当初才悟出的时候已经可以击得师傅大喇嘛需要运气好久才回转,今天这一击通过金属传递,效果一点不比直接接触差,而自己能力又是大增,不用猜就知道,勇和已经先一步去见阎王。勇和只知道不让她飞出去,不直接面对她就可以降住她,却不知道她的能力本就与他们的不一样,还可以用导体传功。不过这也是运气加上见机得快,否则给勇和把盖子盖上,那就只有等死了。现在起码还有个盼头。
朱淮听外面勇和的厉叫,心惊道:“安妹妹,师傅怎么了?”
安下来道:“你还叫他师傅,没听见他怎么说的吗?再说,以前南京那场火那场偷袭就是勇和安排的,目标是我。至于你师傅现在……”安想了想,决定不说。“他要盖上盖子,这可不行,我对付了他一下子,只求我们可以出去,出去后我立刻救他,不难。”
朱淮想了想道:“他是满人吧?”
安道:“不错,但他恨我们王爷,也恨我,所以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朱淮叹气道:“又是政治。不说啦。安妹妹,不管怎么样,你休息休息,你睡床,我睡桌上。我们得存点力气叫救兵。”
安心想,这时候可不叫,谁知道来的是谁,要是也是个恨不得杀她的江湖人士,多叫几人来闷这个洞,她就又只有等死的份。但是她不说。危险时刻,安又恢复本性,对谁都有所保留。
第五十一章
晨光微曦,宋德雨已经醒转。想到清军已有两天没攻城,昨晚漕粮运抵,清营一定饱餐一顿,今日不知将出现什么状况。这一日一定不会容易过去。想到这儿,心里很觉烦躁,再睡不下去,想亲亲素馨后悄悄起床。但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他一下惊得跳起来,仿佛又回到当年痛失素馨的日子。他也没穿外衣,就在屋路寻了圈,没见人,又探身出屋看去,外面还暗暗的,不亮,却衬得厨房那边的灯火非常触目,宋德雨听得那边声音频频传来,这才松了口气,套上衣服,过去看仔细了。
见厨房里只有素馨一人,可能别人都还没那么早起来。宋德雨在外面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够夫人的倩影。直到素馨回头看见他,他才笑笑进去,从背后环住素馨的腰,轻道:“怎么那么早起来?别累着自己。”
素馨微红了脸,侧身倚在宋德雨怀里,轻道:“吃了热饭出去,打仗也有力气。”
宋德雨奇道:“你知道今天要打仗?花春花与你说的?”
素馨叹口气道:“你啊,不用瞒我。一晚上辗转反侧的,我看这不止是要打仗,还是要打大仗。”宋德雨不语,把素馨再抱紧了点。素馨知道自己猜对了,不想继续这话题,微一拧身离开宋德雨的怀抱,羞涩地笑道:“你这盟主怎么当的,也不怕别人看见。来,洗洗脸,我在灰缸里闷了一罐肉粥,都闷了一夜了,一定很香。这儿的包子也要熟了,你多吃几只。”
宋德雨听话地去洗脸漱口,而素馨则放下手头的活儿跟在他后面,其实也没什么忙要她帮,但偶尔伸手整整德雨哥的领子,替他紧紧衣带,素馨已觉万分满足。等宋德雨坐下,她忙取出粥罐,满满盛了一碗,然后就去取包子。宋德雨一直没提筷,等她坐下,这才取个包子给素馨道:“你也别忙了,一起吃。这么早起来一定很饿了的。我们边吃边说话。”
素馨掰开包子,正想把半个放一放,先吃手里肉多的半个,却被宋德雨一把把肉多的一半抢了去,素馨想起以前小时候两家交好,宋德雨也是专抢她包子里的肉吃,心里非常温馨,但还是象以前一样抓起筷子敲德雨哥抓包子的手。宋德雨自然有本事不会给她敲到,但他不想避,如以前一样挨素馨一记敲,然后迅速把包子塞进嘴里吃了,这叫毁尸灭迹。两人抢来抢去地把饭吃了,宋德雨才道:“馨儿,今天虽然我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大仗,但我今天一直感觉很不好。我牵挂两样事,一是你的安全,另一是史大人的安全。史大人为人刚烈,我得叫人一直去盯着他,免得在万一不利的情况下他以身殉国。馨儿,你是我最大的牵挂。我做什么盟主啊,杀什么鞑子啊,成什么众人口中的武林盟主啊,只为争取多人的支持,顺利地名正言顺地可以娶你。这几天是我最幸福的几天,你等着,等扬州战事结束,我们找个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去,把这儿交给马三略。我们要有一群孩子,以后还要有一群孙子。我抱着你,你抱着他们,我们晒晒太阳,种种地,浇浇花,神仙见了也会羡慕呢。”
素馨满眼温情地看着德雨哥,柔声道:“德雨哥,不管你怎么选择,我只要在你身边就满足了。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吩咐,你但说无妨。”
宋德雨不由伸手捉住素馨正收拾着碗筷的手,看着她道:“馨儿,你先不忙,听我把话说了。”边说,边用另一只闲着的手从胸口掏出一张白绢来,在桌上摊看,指着道:“馨儿,这是前晚花二和尚来时候给我的地图,本来是准备引诱安进那当中的小铁屋关死她的,但花二说了后至今没现身,我想他一定是放弃那个打算了。但是这么好的避难地方可不应该放弃。馨儿,你等一下叫上花春花一起去那里躲着,只要没事,晚上我就过去接你们回来。这儿我看写得很详细,花园子的路该怎么走不会走迷,小屋子要如何下沉如何上升什么的。这些你不忙研究,等下我与你一起出门,先把你送到花春花处,你和她一起看。走,碗先别去理它,我们快去收拾下东西。”
素馨轻声道:“现在大家都难,就我去避难不好吧?花春花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宋德雨斩钉截铁地道:“你先别管别人,你这一生受的难够多,我不想你再吃苦,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花春花要是就自己一人,也不一定会随你走,但她一定放心不下儿子。你一定要试着劝她。”其实宋德雨有一点没明说,他特意安排有花春花这样的高手在素馨旁边,素馨可安全不少。见素馨还是一脸犹豫,他双手握住素馨的小手,深情地道:“馨儿,鞑子兵如狼似虎,你不希望我到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你吧?你一定要去那里避着,如果外面乱,你就一直不能出来。我只要得机会就去那里接你。让我知道你会在一个特定地方等我,我上阵也会少点后顾之忧。馨儿,答应我。”
素馨知道依德雨哥以前的性格,早说出你要不去,我三天后找不到你我就自杀之类的话。现在虽然老成不少,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但意思还是差不多,心里非常温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拉着宋德雨回屋准备。
多铎和洪承畴一起站在搭起的高台上,连人耳听汇报,眼观八方,见各部布置妥当,轻声商量几句,多铎便深吸口气,高声道:“命令,攻城。”
顿时,海啸般的“攻城,胜利”的呐喊声由近及远,顷刻包围住了整个扬州城。扬州城头顿时乌云压顶,摇摇欲摧。
随即,只听一声沉闷的炮声响起,多铎知道,今天安排的第一炮就是安让四胞胎带来的加料特制炮弹。但一听打出去的声音如此没气势,不由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眉头深锁,只听得轰天价一声巨响,扬州城西北角升起一股巨大的烟柱,烟柱在半空冉冉散开,化作一把大伞,狰狞而从容地盖向整个扬州。在高台上看的众人都瞠目结舌,被炮弹的巨大威力惊得失声。还是洪承畴反应过来快,忙传令下去叫炮手见好就收,留着剩下的,往后还有大把城头需攻。
多铎回过神来,忍不住足足地喝了声彩,兴奋地道:“我就知道我哥叫送来的东西一定好!可惜瞄准稍偏了点准心,要是打掉那个正中城楼,威慑力有增几成。”
只听后面有个沉稳的声音道:“不错,不错,这一炮歪打正着,打的是地方。这种西北角的地方,一般民居交错,路小曲折,扬州守军即使眼看那里塌角,也没法立刻聚集精锐增援,即使增援了,也施展不开围歼的本意,正好方便我军长驱直入,少了不少障碍。”
众人眼看着一个身着便衣的男子如此大喇喇的纠正主帅的说话,都吓得不敢说话,拿眼看看他和他身后慈眉善目的和尚,都想着他是怎么上来的,看来来头不小。
多铎听得此言,也没回头,赞了声道:“不错,也是道理。”洪承畴却疑惑地回转头,因那声音着实熟悉。一见果然,来人不正是摄政王多尔衮吗?忙拉一把多铎,因阵前重甲在身,只好抱拳施礼。
多尔衮见多铎回身,打了个招呼,直接与洪承畴道:“你把孔有德派到前边去了吧?由他率领攻城,没有拿不下的。”
洪承畴叹服:“王爷真是明鉴。孔有德的勇是一个因素,还有扬州城里官兵毕竟有限,围了十几天,逃掉的也有一半,原来的守城计划早就无法得到好的贯彻,即使史可法神机妙算,奈何人手稀缺,总是施展不开,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地充数。所以打掉西北角,如王爷所言,正是打得好,打得非常合适。我军冲进去时候,正好打个他们措手不及。”
多尔衮一听,心里已经明白,这一炮并不是打偏,而是洪承畴有意安排。但知道多铎一定不同意,所以才没说出来。多铎此时也隐隐明白,但他是个豁达的人,并不计较这些。
洪承畴与多尔衮目光一个交流,便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两人自关外一直打进来,一直双方惺惺相惜得很。洪承畴曾自负一世帅才,见到多尔衮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由此一直打心底地敬重他。多尔衮自然知道这些,但两人都是内敛的人,而且地位摆在面前,彼此的欣赏就都放在心上。
多尔衮看着城头忽然有一面明军旗帜倒下,便转身问洪承畴道:“可有安排人在小路堵截史可法?此人如果逃脱,以后攻到南京,我们还会受到他率领老部属的顽强抵抗。无论如何得把他拿下。”
洪承畴犹豫了一下道:“卑职知道史可法其人性格刚烈,如见扬州城失陷在他手里,他一定不会独活,所以没派人去堵截。”
多尔衮笑道:“他刚烈是他刚烈,但你要知道他手下的死士有多少爱戴他,怎么会看着他自戮?而且后面还有大批要镇需要他去指挥守卫,他不会听不得劝的。所以你们安排人,我请大法师率队。我们这儿也不需要人保护了,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动我们的脑筋。会功夫的一起出去张网堵截,务必保证不让史可法漏网。去吧。”又对跟随而来的大喇嘛道:“大法师,这一仗有劳了。一路急奔过来,我就不让你休息了。”
大喇嘛合什为答,迅速飞落高台,聚集台下的松阳鹤龄等高手,一起直奔扬州城而去。
多尔衮这才有空笑对多铎道:“这儿这么热闹,怎么没见小家伙跟出来看?”
多铎自然知道哥哥口中的小家伙是谁,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她,便也不隐瞒地道:“自昨晚饭后她与我说了声出去后,我还真没见过她。可能与她的小朋友一起玩儿吧。”
多尔衮微微沉吟了下,道:“你说的她的小朋友是不是个叫朱淮的?”
多铎立刻回答:“不错,就是这么个人,安说给他在外面找个住的地方。”
多尔衮闻言神色一下沉了下来,半晌才道:“这就是了,这个朱淮早不到晚不到,就这几天急着写信上门,我早怀疑他有企图。说不得,安现在就在他的手里。多铎,你传令下去,进扬州后,即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小家伙找出来。”多铎见他满脸青郁郁的,忙忙地答了声“是”,多尔衮这才接着道:“还有,你也知道,这回筹集粮草军火用的都是小家伙的银子。我们的国库现在空虚得很。闻说扬州城富商云集,这打南京,打松江,打嘉定的钱粮,你就自己筹备吧,我是一厘银子都拿不出的,还欠了小家伙一大堆债。好,我走了,不妨碍你们,你叫个人带我去你帐上睡觉,赶了几天几夜,吃不消。”
多铎忙着送走多尔衮,立即下手布置多尔衮刚刚吩咐的话。他一向是非常如实彻底地佩服这个哥哥,也是毫不打折地相信并听命这个哥哥的,所以他的布置一如多尔衮自己的意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在黑屋里睡了一觉,醒过来看屋里还是黑黑的,即使屋顶有光线漏入,也是淡淡的光头,因那光是经树叶一路过滤,落到地上已经不多,落到洞口更是稀罕。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不过肚子开始饿了,过去一晚那是肯定的。转出屏风看朱淮也已起来,正拆开昨天安背给他的食物。安一看不客气,坐过去闷着声一起吃。喝到水的时候,安想了想道:“水不可以喝太多,每次一口,否则不知道会关到什么时候,断食可以捱几天,断水万万不可。”
朱淮应了声,闷了半天才郁郁地道:“原来我自始至终只是个诱你上钩的工具,老天,他是一早就知道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一定会去找你的,而你是一定会高兴帮我的,他…他的计划才能得逞。你们究竟有多大怨恨,竟值得他花大把时间精力来设局害你。”朱淮心里已经不把勇和当师傅,但叫他叫勇和的名字也觉得不大顺,只得别别扭扭地以他代之,也知道安一定是听得懂的。
安冷笑了一声,道:“这种人愚昧不堪,把政治斗争与私人感情放一起,拿不起,放不下,真是枉费了他庞大的身躯。不说了,睡吧,多睡少动,就可以少吃东西。谁知道这些东西够不够捱到我们给救出去。”
朱淮知道安可能心里对他起疑,所以对他不冷不热的。但也难怪,事情确实凑得够巧,一步步行来都似有人精心策划过的,而自己在里面确实有扮作最佳引线人的嫌疑。他知道现在解释只有越说越糟,只得闭住嘴,不再吭声。但是桌上没有床上躺着舒服,两个脚丫子还得露在外面,要多受罪就多受罪。
朱淮睡得朦朦胧胧间,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一惊跳起,却见是安不声不响地站在身边,侧着头似在听着什么。过一会儿道:“有人进来,奇怪,这两人就只在看见死人那地方停留了一下,后面似乎都熟门熟路的。你知道还有谁熟悉这儿吗?按说勇和的手下应该都已经葬身天子山了啊。”
朱淮见安虽与他说话,眼睛却看也不看他,但既然已经肯与他说话,他已经很感满足,见问忙答:“我没见他引熟悉的人进来过,可能是外人好奇进来。”
安还是没看他,依然仰首看着上面道:“可是他们进花园的步子也一点不乱啊,难道说他们也知道花园的布局?如果是那样,他们应该是花二和尚一伙的吧。你说说看,我是点了你的哑穴呢,还是直接放倒你?”
朱淮忙道:“如果是他的同伙,我怎么会叫出来呢?除非自己不要命了。你大可放心。”
安总算回头看他一眼,但那一眼也是冷冷的斜视,然后又转回身去道:“我还是不放心,只怕你又无心插柳,还是让你不说话的好。”说完就一指虚点,封了朱淮的哑穴。
朱淮这时真是欲哭无泪,哭丧着脸看着安继续仰首聆听着什么,终于他也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但还不能辨别是不是真的是两个人,心里明白,照此看,安的段位不知道胜他几倍,再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他抱上抱下,除了脑筋灵活,其他一无是处的女孩了,这样的人叫他拍马难追,与她在一起都有压力,就如安说的,只要与她在一起,自己就会觉得自己笨,象个呆子。
原来安因对他的好,所以在一起犹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对他有了怀疑和猜忌,与她在一起真可用味同嚼蜡来形容,说不出的难受。朱淮也是王孙公子出身,虽然在勇和这儿得不到合理待遇,但考虑的他是师傅,所以一切都可以暗自解说了开解自己,但对安,虽然他喜欢安,而且不是一点点喜欢安,但终究受不了一直受挤兑的滋味,他的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第五十二章
上面来的两人正是素馨和花春花,只想着应该和以前一样,清兵轰不开城头就歇一晚再战的,也没带太多东西,象是走亲访友似的来到花二和尚的宅院。近得一看,门是开着的。两人喊了很久都没人应,花春花手里的宝宝先不耐烦地抽起鼻子,花春花一看儿子象是一副欲哭的样子,忙止住声,一脚轻轻蹬开门,张望了一圈,见没人在里面,便把儿子交给素馨,轻道:“你抱着孩子,我觉得这宅子有点怪。”一边拔出她的刮骨牛耳刀,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素馨抱着孩子急急跟上,一边帮她看地图标注的路线。
转过一个弯,即见一人趴于地上,已死。花春花见死人心喜,探身过去拨弄一番,便得出结论:“昨天傍晚死亡,死于般若金刚手,一招毙命,死后有人翻看过,不过应不是杀人者本人,时间隔得很长。”这一节其实安听得清清楚楚,对花春花的手段佩服不已,怪不得自号是万人屠,也就剖过上万条尸体的人才有这等眼光。但安自然不会告诉朱淮,不知道花春花与勇和是什么联系,她们竟可以顺利地摸进门来。多生一个心眼总无坏处。
素馨和花春花因死人而提高了警觉,但还是一径朝花园而来。到了后面一见密密的花树,都不由自主地松口气,似乎美丽的环境可以缓解人的神经。花春花没心思去逗弄儿子,反正他在素馨怀里睡得安稳。拿过素馨手里的地图看了看道:“呀,竟然是难得一见的五行八卦阵,看不出了,这么小小一个院子原来那么藏龙卧虎的,素馨,我们得一丝不苟地照地图走,否则进去了就出不来。你得跟紧我了,一步都不要差。”
素馨笑着拿出一条头绳给花春花,道:“你把我们两个的手连在一起,这样就怎么都不会走丢了。丢了我事小,到时宝宝哭着喊娘,我就不知所措了。”
花春花挤挤眼睛笑道:“孩子哭的话,一定是饿了,你只要喂他吃奶就是。”把素馨搅得脸红一片,想伸手去打她,又怕在这个鬼阵里行差踏错,只得恨恨地跺脚,偏生她提动,怀里的宝宝觉得刺激,咧开嘴呵呵而笑,看得两个女人都是一脸温柔,素馨更是感慨。
两人循着路线找进去,在该看见房子的地方,却只见残花乱枝摊了一地,青枝绿叶中,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卧倒在地上,几只蜜蜂尤自在他秃顶上盘旋。素馨见花春花要走过去,忙一把拉住道:“别,看看他有没真死,别是装死就糟了。”
花春花笑道:“你看那人的一截脖子一块头皮,那可都是死人才有的颜色,而且死了已有半天多了,一定是半夜死的。你别看着,让我来看看他是怎么死的。”说完就动手去翻那尸体,不想尸体痴肥,一搬不动,自己先退后了两步,一脚却卡在那个洞口。花春花着实吃了一惊,忙把脚拔出来一看,就那么小一个洞,眼睛凑近一点,就把照进洞里的光线挡住,什么都看不清,如果梢离远点看,只看得出一个黑沉沉的小洞,也是什么都看不清。
而下面的朱淮一听一个光头人死在上面,再对上那女的说的死的时间,不用推断,就知道勇和已死。眼看得安当时也没怎么动手,也没与勇和照面,竟一招之间就夺了他的命,大是心惊,不由看向安。而安此时已听出上面的就是花春花与素馨,心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求救,但想起那天大家已经在宿迁喝过绝交酒,再说他们平白怎么可能得到勇和的地图,怕呼救于他们的话反而惹火烧身,不如静以待变,反正吃的还够。但想到原先骗朱淮说没杀死他师傅,现在已被花春花说破,也是不好意思地看向朱淮。两人眼光一对,安轻笑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勇和把盖子盖上,我们早死了。”
朱淮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苦于没法说话。难得安知道与他解释,而他却没法表明支持态度,心下大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