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306章 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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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国公性刚硬,自从被贬出长安之后便再也不踏进长安城半步,这回还是萧颂亲自去请过来的。

  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变热,冉颜穿着层层叠叠的礼衣背心开始有些冒汗。唐人很少在夏日婚嫁,也怪不得萧氏这么急着操办婚礼,若是春季过了,就必须等到深秋,那时萧颂都已经要二十八了。古代二十八的男人,无妻无,不是可悲,简直就是个悲剧。

  萧颂的府邸距离萧锐之的府邸很近,一刻有余便到了。

  萧颂先下了马车伸手扶着冉颜下车,早已经有仆婢侯在大门口,见到二人,齐齐行礼道:“九郎,九夫人。”

  “免礼,阿耶和母亲呢?”萧颂与冉颜并肩,握着她的手,径直往府内去。

  众侍婢随后而行,为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侍婢稍稍往前,为两人引,轻声慢语地答道:“阿郎五更二点便起塌了,和夫人早就用过早膳,到花园里赏了一会花,眼下大郎公主也用过膳不久,四郎和县主也才到,正陪着阿郎和夫人在厅中饮茶。不过夫人才起身一会儿,正在用膳。”

  她这话表面上只是在说府里的各位主做了什么,但其中却包含了很多信息。

  比如宋国公听见更鼓声就起塌,可能想起了当初上朝的时候,又想到被贬的种种堵心事,心情不佳。但又去赏了花,似乎也没有特别糟糕。而且一家并未一同用餐,这对于规矩重重的世家大族来说很不寻常,许是谁惹得宋国公生不快了。

  而夫人也断然不会赖床,不过是因觉得冉颜不在府中,免得让众人觉得一干人吃饱喝足什么事也不干,就等着她来,老夫人才会故意慢一些。宋国公他们等新妇久会心生不满,但等老夫人却是理所应当。

  冉颜暗暗分析了这番话,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不管别人怎么不待见她都好,有夫人这座靠山,比什么都强。

  而萧颂也没有骗她,这座宅邸几乎变相成了公主府,所以萧氏也并未决定把冉颜和萧颂的婚事在老宅里举行。这就意味着,冉颜以后不需要每日清早天不亮地爬起来给婆婆请安,也不需要整日和两位身份尊贵的嫂嫂朝夕相处,无疑十分轻松。

  想到这个,冉颜觉得今天就算被独孤氏立规矩,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冉颜也不曾四处观望,随着侍婢的引领,到了正厅门外。

  侍婢通报了一声,“阿郎,夫人,九郎和九夫人来了。”

  有两个侍婢迎了出来,给萧颂和冉颜打起帘。

  冉颜落后萧颂半步走入屋内,微微抬眼,便看见主座上一位六十余岁的老者,一身深紫色圆领常服,精神矍铄,须发花白,长眉入鬓,鼻梁挺直,表情刻板严肃。而在他旁边坐着一位青色翟衣华服妇人,妆容精致得体。左右两侧各坐着两对中年夫妻,男均着常服,而女都是青色翟衣。

  翟,指的是雉鸡,翟衣是命妇服,命妇的等级越高,衣服上的雉鸡花纹便越多。

  翟衣一般在受册、从蚕、大朝会、婚嫁的时候使用,她们此时穿翟衣并非是要向冉颜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而是对新妇的重视。表示并不因为冉颜地出身不够,而起轻慢之心。

  两人走到主座前,给父母磕头。

  刚刚磕了两个,便听侍婢禀报老夫人来了。宋国公和独孤氏稳稳地受了他们的礼,才站起身来去迎老夫人。

  老夫人亦是一袭青色翟衣,她是国夫人,显然衣服上面的翟数要多,看起来十分庄重,华丽非常。

  “母亲。”宋国公与独孤氏施礼。紧接着几个孙辈的携各自的夫人行礼之后,才各自坐定。

  冉颜抽空瞄了一眼萧颂的两对兄嫂,萧锐之四十多岁,萧锴之十八岁上下,萧锐之更神似宋国公,表情刻板而严肃,萧锴之则有些书卷气,看上去更和善一些。而他们的妻则恰恰相反,襄城公主温柔端庄,嘉荣郡主的神情则要严肃一些。

  冉颜跪下准备给宋国公和独孤氏敬茶,而在这之前,婵娘将盛着锦帕的盒在独孤氏面前打开。夫人虽然是长辈,但独孤氏是阿颜的婆婆,理应由她先过目。

  独孤氏垂眸看了一眼,正准备点头,却是动作一顿,又看了一眼,才颌。

  婵娘便将盒呈给了夫人,到底是夫人更淡定,神色没有丝毫异样,过目之后便淡淡道:“敬茶吧,我近来有些疲惫,待不久。”

  让家里的长辈姑嫂都见证新妇的贞洁,这在唐朝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原本这沾了处血的帕,还要拿给襄城公主和嘉荣郡主过眼,却被老给打断了。本来只要长辈承认就行,妯娌也是凑热闹,自然也不好要求要看。

  侍婢端着托盘送到冉颜面前,她端起茶盏,身微微面向宋国公,双手捧起茶盏高举过头顶,“阿翁请用茶。”

  宋国公虽然目不斜视,却将冉颜进屋以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沉稳端庄,纵然长相美丽却没有一丝狐媚之相,通身的气也无小家之气,心中还算满意,便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之后,简单说了几句教诲之言,放下了茶盏,在托盘里放上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

  冉颜再给独孤氏敬茶,“阿家请用茶。”

  意外的,独孤氏并没有为难冉颜,也未曾给什么下马威,爽快地接过了茶盏,轻轻抿了口,才道:“你既嫁入我萧家,便有责任保证不辱萧氏门风,谨记萧氏祖训,遵守萧氏家规,最重要的是,要仔细侍奉夫君,为萧家开枝散叶。”

  侍奉夫君和开枝散叶本是两码事,被独孤氏以这样的顺序放在一起,竟然有种暧昧的意味。

  冉颜心里大窘,面上却依旧平静地道:“儿媳谨记阿家教诲。”

  “嗯,我与你阿翁明日便回岐州,上无需侍奉翁婆,你定要多多在你夫君身上花些心思才是。”独孤氏接着嘱咐道。

  冉颜恭恭敬敬地道:“儿媳定当将阿家的话铭记在心。”

  独孤氏这才放下茶盏,在托盘中放了一个红色锦囊,道:“去给老夫人敬茶吧。”

  其实独孤氏今天准备了两份见面礼,倘若冉颜不合她的意,便随便打发了,但出乎意料,这个儿媳妇并非是她印象里那种娇娇怯怯的江南女模样,骨里竟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她一个无级、出身又不算好的娘,在面对满室命妇,却无丝毫慌乱。独孤氏向来欣赏临危不乱的女,再加之看见那方锦帕,觉得自己儿苦了这么多年也实在不容易,便就不曾刁难。

  冉颜给老夫人磕了头之后,萧颂便领着她一一介绍兄嫂。收了一圈礼,略略打了招呼之后,独孤氏便扶着老夫人领着个媳妇下去了。

  出了门便交代襄城公主和嘉荣县主道:“你们房里若有妾室,便叫出来让她们认识一下嫡夫人,免得关起门来连主都认不全。”

  嫡夫人是单单指宋国公这一支的排行,独孤氏这么说,只是侧重正室和妾室的分别。

  襄城公主和嘉荣县主微有些尴尬地应了声是。

  冉颜略想一下便知道她们尴尬什么,她曾听萧颂说过,两个兄长都只有一房正夫人,没有侧室也没有妾室。不知道独孤氏是明知故问,还是当真不知道。

  “襄城、嘉荣,你们陪同钺之的媳妇到府中走走吧。”老夫人忽然道。

  两人应是,便邀请冉颜同行。冉颜是绝对算不上喜欢的,她看人一向很准,襄城公主虽然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但到底是公主,骨里便有与生俱来的矜贵和骄傲,而嘉荣县主地位虽然不高,但她乃是平阳公主的嫡女,一般公主的女儿自然没有封号,但平阳公主为平定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死后更是用军礼下葬,祖亲封其为郡公,封其女为县主,有这样一个母亲,谁不敬她分?因此她的傲骨也绝不比襄城公主少。

  而且彼此的年龄差距是不是大了点?地位年龄,显然是一道巨大不可跨越的鸿沟。与这两位嫂嫂相处,冉颜觉得注定不会好受,她宁愿去陪夫人说说话。

  那边,独孤氏陪着夫人往后院走。

  夫人静静的一句话都不曾说,独孤氏心中想了又想,觉得夫人支走了几个媳妇,肯定是有很重要的话说,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法,她也不问原因,说起了锦帕的事情,“阿家也看见了那方锦帕,钺之怕是忍得久了,有些……”

  她顿了一下,见夫人没有什么表情,便继续道:“待一个月后,不如多为她添几房美妾吧。”

  半晌,夫人才缓缓道:“小九若是想,自然就有了。”

  独孤氏被堵了一下,心里觉得夫人的话有道理,也无从反驳。

  “册封的圣旨还没下来。”夫人淡淡地提点了一句。

  独孤氏也精明,顿时恍然大悟,命妇的等级,婚期下来便可以册封了,命妇出嫁的时候就可以穿花钗翟衣,而不用穿钗钿礼衣,等级高低是跟着夫君的级变的,而宫里却压着冉颜的诰命册封没有下来,是否有什么预示呢?

  “您是说钺之有升迁的希望?”独孤氏放轻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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