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魔道祖师)44.佼僚第九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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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景仪嘴里的一只鸡翅掉了下来。掉进碗里,酱汁四溅,溅脏了他的胸口。

    魏无羡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酒醒之后,蓝忘机可以不用见人了。

    金凌惊疑不定道:“……他在干什么?”

    魏无羡道:“给你们展示蓝家抹额的一种特殊用法。”

    蓝思追道:“什么特殊用法……”

    魏无羡道:“当遇上很奇怪的走尸,你们觉得需要带回去好好检查的时候,就可以把抹额解下来,这样绑着带回去。”

    蓝景仪嚷道:“这怎么行?我们家的抹额是……”

    蓝思追把鸡翅塞回他口里,道:“原来如此。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无视一路旁人的诡异眼神,蓝忘机拖着魏无羡径自上楼,入房,转身关门,闩门。把桌子推到门前,仿佛要挡住外面的什么敌人。

    魏无羡道:“你要在这里杀人分尸吗?”

    雅间内设有一道木座画屏,被它隔为两部分,一部分设着桌席,供座谈食饮,另一部分则置有长榻,垂有帘子,供休息所用。蓝忘机拖他进屏风之后,用力一推,把魏无羡推倒在榻上。

    长榻带有木屏背,魏无羡的头在屏上轻轻磕了一下,意思意思,“哎哟”地叫了一声,心中却想:“又要睡觉了?这不是还没到亥时?”

    蓝忘机听他叫得响,一掀白衣下摆,气度雍容地在榻边坐下,探手,摸了摸他的头。虽然面无表情,动作却很轻柔,仿佛在问:撞得疼吗?

    他一边摸,魏无羡一边嘴角抽搐,道:“好疼啊,好疼好疼好疼啊。”

    听他一直叫疼,蓝忘机脸上现出一点微微的忧色,手上动作更温柔了,还抚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魏无羡举起双手给他看,道:“你放开我吧。含光君,我给你绑得这样紧,都快出血了。疼死了。解开抹额,放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蓝忘机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魏无羡道:“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想做的事你就装听不懂,实在不能装听不懂你就干脆不让我说?!

    如此恶劣!

    魏无羡心道:既然如此,那可不要怪我了。

    蓝忘机一只手紧紧捂着他的嘴,他分开双唇,一点舌尖飞速地在蓝忘机的手掌心轻轻一撩。

    只是蜻蜓点水地点了一点,蓝忘机却仿佛是被火舌燎到了掌心,猛地收回了手。

    魏无羡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正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却看见蓝忘机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抱膝坐在木榻上,把自己被他轻轻舔了一下掌心的那只手捧在心口附近,整个人一动也不动了。

    魏无羡道:“干什么呀?干什么呀这是?”

    这副被登徒浪子玷污了之后了无生趣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蓝忘机怎么了。

    看他好像大受打击的样子,魏无羡道:“很讨厌啊?讨厌也没办法,谁教你这么霸道不让我说话。要不你过来,我给你擦一擦好了。”

    说完,他伸出被捆在一起的两只手,要去碰蓝忘机的肩,被他一闪躲过了。

    看蓝忘机抱着膝盖,默默坐在床榻的角落里,魏无羡胸中的作恶欲又暴涨而起。他跪在床上,朝蓝忘机挪了过去,用最邪恶的语气,故意问道:“害怕啦?”

    蓝忘机一下子跳下了床,继续背对着他,跟他保持距离。

    这下魏无羡可浪起来了。

    他慢条斯理下了榻,嘻嘻笑道:“哟,躲什么?别跑啊,我手还被你绑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来来来,过来啊。”

    他一边歪着头笑,一边不怀好意地逼近过去。蓝忘机冲出了画屏,看到了被自己推在门口挡住去路的桌子。魏无羡绕过画屏去赶他,他又从另一边绕过去。两人围着屏风绕来绕去,追逐了七八圈,魏无羡猛然惊醒,心道:“我在干什么?玩捉迷藏吗?蓝湛醉了好说,我怎么也陪他玩儿起来了?”

    发现追赶自己的人站着不动,蓝忘机也不动了。

    他躲在屏风之后,幽幽探出小半张脸,默默无言地朝魏无羡这边窥视。

    魏无羡仔细地看他。这人依旧是一派严肃、一本正经,仿佛刚才那个六岁幼童一般和魏无羡绕着屏风你追我赶的是另一个人。

    魏无羡道:“你想继续吗?”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魏无羡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喝醉了之后想跟他玩捉迷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心中笑声犹如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好容易忍住了,浑身都在发抖,想:“姑苏蓝氏这种家族,不许喧哗不许打闹,连疾行也不许,蓝湛小时候肯定从来没这么疯过,真可怜。反正他喝醉了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我陪他玩一玩也无妨。”

    他又朝蓝忘机跑了两步,作势欲追。果然,蓝忘机也逃了起来。魏无羡就当是在逗一个小朋友,卖力地配合,逐着他跑了两三圈,道:“跑快点,可别叫我抓住了。抓住一次就再舔你一次,看你怕不怕。”

    他说这句的本意,原是要恐吓,谁知,蓝忘机忽的从屏风另一端走了过来,跟他迎面撞在了一起。

    魏无羡本来要去抓他,谁知道他自己送上门来,一时无语,手也忘了伸。蓝忘机见他不动,举起他捆作一束的手腕,将他两条手臂环在自己颈上,像是主动钻进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圈套,道:“抓住了。”

    魏无羡:“……嗯?嗯,抓住了。”

    仿佛在期待地等待着什么,却半晌也没等到,蓝忘机把这三个字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咬字很重,像是有点着急地在催促:“抓住了。”

    魏无羡道:“是啊,抓住了。”

    抓住了,然后呢?

    他说什么来着——抓住一次就什么来着?

    ……不会吧。

    魏无羡道:“这次不算,这次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话音未落,就看到蓝忘机的脸沉了下来,满面冰霜,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模样。

    魏无羡心想:“不会吧,蓝湛喝醉了之后,不光喜欢玩捉迷藏,还喜欢被人舔的?”

    他要把手臂从蓝忘机颈间取下来,却被蓝忘机举手压住了,压得死死的,不让他取下来。魏无羡见他的一只手就摁在自己胳膊上,思索片刻,挨了过去,试探着把脸颊凑近,唇似沾不沾、似吻不吻地擦过蓝忘机的手背,舌尖在凉玉般的皮肤上,轻轻扫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一下。

    蓝忘机闪电般的收回了手,拿开魏无羡的双臂,又背对他跳到一边,抱着自己被舔的那只手,默默低头面壁不说话。

    魏无羡琢磨道:“他这到底是害怕还是喜欢?还是又害怕又喜欢?”

    正琢磨着,蓝忘机转过身来,又是一脸平静地道:“再来。”

    魏无羡:“再来?来什么?”

    蓝忘机又躲到了屏风后,露出小半张脸看他。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再来,你追,我跑。

    无言片刻,魏无羡便依言“再来”了。这次,他才追了两步,蓝忘机又自己撞上来了。

    魏无羡道:“你真的是故意的。”

    蓝忘机又把他的手臂圈在自己脖子上,仿佛听不懂这一句话,等待他再一次履行承诺。

    魏无羡心道:“我就这么让蓝湛一个人玩儿得这么开心?这怎么行。反正现在对他做什么,他醒来之后也不会记得,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圈着蓝忘机,两人一起坐到木榻上。魏无羡道:“你喜欢这个是吧?不许扭头,说,喜欢不喜欢?你要是喜欢这个,也不必非要每次都先追追赶赶一阵。我让你一次高兴个够。”

    说着,他拉起蓝忘机一只手,低下头,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亲了一下。

    蓝忘机又要缩回手,被魏无羡死死拽住,不让他往回收。

    接着,魏无羡的唇贴上了他明晰的指节,轻浅如羽的呼吸,顺着手指往上游走,游到了手背。在这里,又亲了一下。

    蓝忘机怎么抽也抽不回手,一下子收拢了五指,捏成了拳。

    魏无羡拉起他一点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在腕上也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他也不抬头,只抬起眼帘,道:“够了没有?”

    蓝忘机紧闭着嘴,不说话。魏无羡这才悠悠坐直了身子,道:“说,有没有给我烧纸钱?”

    不答。魏无羡哧的一笑,贴上去,隔着衣服,在他心口亲了一下,道:“不说话就不给你了。说,怎么认出我的?”

    蓝忘机闭上了眼,嘴唇颤了颤,似乎就要开口招供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魏无羡盯着他那双看上去很柔软、淡淡的红色嘴唇,鬼迷心窍了一般,在这张唇上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还坏心眼地舔了一下。

    两个人都猝然睁大了眼睛。

    半晌,蓝忘机忽然举手,魏无羡陡然惊醒,霎时出了一身冷汗,以为他要一掌把自己拍得当场心肝肺齐飞,连忙一个打滚滚下了榻。一回头,却见蓝忘机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把自己生生拍晕了过去,躺倒在木榻上。

    雅间里,蓝忘机倒在榻上,魏无羡坐在地上。

    忽然一阵冷风从被支开的窗子外吹进来,吹得魏无羡背上凉飕飕的,人也略略清醒了几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桌子推回原地,在桌边坐下。

    发了一阵呆,低头在手腕抹额的结上费力地咬了一阵,终于咬开了那七八个叠成一串的死结疙瘩。

    双手被松开之后,为了压压惊,他自然而然地去斟了一杯酒。酒杯送到嘴边,喝了半天也没喝到一滴,垂眼一看,杯里根本就没有酒。壶里的酒早被他一口喝干了,他刚才倒的时候竟然也没发现,里面没有倒出任何东西。

    魏无羡把空杯放到桌上,心想:“还喝什么。今天喝得够多了。”

    他转头,刚好能错过屏风,从侧面看到安安静静倒在榻上的蓝忘机,心道:“……今天真的喝多了,过分了。蓝湛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的好人,就算是他喝醉了,就算他醒来之后多半什么也不记得,也不应该这样胡作非为戏弄他……太不尊重他了。”

    可是,一想到刚才是怎么“胡作非为”的,魏无羡又忍不住举起了手,轻轻碰了碰嘴唇。

    他拿着那条抹额,抚了好一阵才抚平,走到榻边,将它放到枕旁,生生忍住,一眼都没看蓝忘机的脸,蹲下来帮他把靴子脱掉,姿势也摆成了标准的蓝氏睡姿。

    做完之后,魏无羡靠着木榻,坐在了地上。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纷纷乱乱,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今后还是不要让蓝湛喝酒了。万一他见了谁都是这副模样,那可真真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