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脸红了第90章 至暗时刻
两人一齐倒在狭窄的行军床上,苗宇的嘴唇,正好碰到了汪晨的嘴唇。
汪晨瞪大眼睛,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哎!你快起来啦!”
苗宇一脸死猫相,侧翻了个身,躺到一边。
汪晨摸摸自己发烫的面颊,“你现在是喵酱,是喵酱,那就没关系吧……哎,你睡着了?”
她仔细看了眼苗宇:居然真的睡着了!
汪晨也翻了个身,趴在苗宇身边仔细打量他。
一米八上下,有腰线,嗯,还有点胸肌,如果他有点审美的话,应该还挺受欢迎的吧……哎,我在想什么呢!嗯,一定是职业病!
汪晨准备起身离开,睡梦中的苗宇却一个翻身,像喵酱一样蜷着身子抱住了汪晨。
两人静静地躺在行军床上,苗宇酣睡着,呼吸均匀,还时不时用自己鼻子蹭蹭汪晨的后脑勺。而汪晨只能屏住呼吸,姿势僵硬地躺着……
天渐渐亮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到行军床上。
汪晨轻轻侧过头,看着苗宇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宠物医院遇到他时,自己也是这样悄悄观察他的侧脸。她忍不住笑了,轻手轻脚地起身。
回到家,心率还是很快,嗯,一定是低血糖……汪晨赶紧去桌上零食罐里,翻出颗糖果吃。
洗漱完毕,她赶紧走进卧室,一下子瘫倒到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刚才行军床上,和苗宇不小心吻上的那一刻。
心率又莫名其妙快了起来,怎么回事,她赶紧又往嘴里塞了一棵糖果。
约莫一分钟后,心率终于慢下来,她迷迷登登地睡着了……
苗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好好地掖着被子。他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汪晨。
“这人什么时候走的……”他摇摇脑袋,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时顺便打开手机,刷起各个公众号里的行业资讯。
最新推送里,齐刷刷地都是关于Bella和自己的消息。
他随便扫了几个标题,分别是:《惊心动魄双十一,Bella恶意刷单惨遭永久封店》,《曝!Bella创始人苗宇竟是这样的人》,《创客苗宇之膨胀》。
他点进那篇《创客苗宇之膨胀》。
映入眼帘的加粗内容是:“令人失望的是,这位年少得志的创业者,最终还是走上了膨胀之路。职场性骚扰、恶意打击竞品公司、双十一销售数据刷单造假,在资本与欲望的浸泡下,昔日朝气蓬勃的青年创客已变得油腻不堪……”
他往下滑,滑到“职场性骚扰”那段,发现有个视频。点播放,里面是他在公司被喵酱上身,拆了扫地阿姨毛背心的片段……
苗宇皱眉,再往下滑文章,看到“恶意打击竞品公司”那一段,看到了:为报复丑吐姐,他恶意将丑吐姐店里员工全数挖走,并带走她的设计创意……
苗宇放下手机,把嘴里的牙膏泡沫都吐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走出卫生间,来到床边,发现窗外已经出太阳了。
他想起汪晨的话:“不管现在怎么样,天总会放晴的。”
一团乌云过来,又把阳光挡住了。
他又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语:“总会好起来的吧……”
接下来的一周,堪称苗宇生命里的至暗时刻。
他无数次刷新Bella的页面,上面都显示着淘宝永久封店的通知。
他把桌上放着的收购协议拿起来看了很多次,打开它,拿起签字笔,又总在最后关头扔掉笔——还是不甘心。
又找律师谈了多次,谈到律师都劝他妥协;他不服,追问,律师都不敢接他的电话。
无数电话和邮件,一波又一波会议,事情没有任何转机,所有相关人等都愁容满面。
他这一周都没有回过家,整晚都躺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望着天花板和窗外墨黑的天空。粉红色的光圈总是在深夜闪现在他孤单的身影上。
人生中那么多难解的题,试卷上的,职场中的,无论过程多么曲折,他总能找到答案。而这一次,他看到的,却是大写的“无解”二字。
终于,下一个周一的早晨,苗宇最后看了一眼Bella的页面,然后拿起笔,在收购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一页已经翻过太多遍,有了很明显的折痕。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续有同事赶来上班的办公区,然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在电脑里打开一个word文档,怔怔地看了几秒,敲下了“辞职信”的标题。
比起苗宇,汪晨显然要轻松得多。但这份轻松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每天趴在门可罗雀的小店的收银台上,观察着过路的行人。通常她在看到过路行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会不会进来。在这两个小时中,只有两个人走进了店里,但都是淡淡扫一眼,就出去了。顾客甚至还没有门口梧桐树上掉下的落叶多,她数过,两小时内掉了七片树叶。
还好晚上回到家里,有一猫一狗和她作伴。有时喵酱睡了,就只剩下Coffee陪着她玩手机。汪晨心慌的时候就玩微信小程序里的小游戏,她把所有小游戏都打到朋友圈里最高的分数,但还是没等到她期待的那个消息。
她一看到Coffee,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苗宇。她点开苗宇的朋友圈,看见他的更新只到11月11号,配图是那个红牛罐子拼成的金字塔,配文是:“Bella永远争第一”。
她打开苗宇的对话框,输入一句:“你还好吗?”想了想,又删掉了。她又点开自己的淘宝店,销量还是个位数。她也想靠工作驱散失恋的阴影,但工作上……一时间真的没什么好忙。
有一次她不知不觉走到波提切利餐厅,往里看时,看不到Ray的身影,她身上升腾起粉红色的光圈,一路狂奔到Bella的楼下。她站在楼下,往办公室那个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居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于是也就没有上楼,慢慢走回了家。
还有一次遛狗时,Coffee突然开始狂奔,带着她跑到了Bella的楼下,一人一狗眼巴巴地看向楼上。汪晨看看Coffee,摇摇头,又牵着Coffee离开。Coffee还在一步三回头——它也有一阵子没见到苗宇了……
写完辞职信的苗宇在座位上呆了一会儿。自从坐进这个办公室以来,他就没有一日得闲。这十几平米内的一切陈设都是为了方便他工作:没有什么上档次或美观的家具或摆设,也没有什么可供日常消遣的小玩意。有的只是一桌一椅,一个简装的衣柜,一张总是来不及叠被子的、乱糟糟的行军床。
这里不像是一个办公场所,倒像一道战壕,无一处不散发着拼命的气息。
他常常想,要么等哪个阶段他稍稍闲一点,要么等公司再做大一些,就好好装修一下公司和他自己的办公室……只是他完全没料到,还没有等到这一天,自己就“被离开”了……
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打包好,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开始一个一个地退工作群:“Bella高管群”、“Bella营销群”……最后一个公司大群的群名是两个月前刚刚改的,是他亲自在修改群名称的框框里敲下:“Bella永远争第一”。那时的他志得意满,胸有成竹。
他正要退群,合伙人拿着一把伞走了进来。
“陈总让我把伞还你。”合伙人把伞递过来。
苗宇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把伞,“哦,谢谢,他怎么不自己还?”
“你现在见到他不也添堵么……”
“添堵?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合伙人略带歉意地说:“兄弟……”
苗宇抬头:“嗯?”
“本打算让你赢了双十一,再体体面面地走的……”
苗宇笑了:“哈,我知道。”
合伙人明显紧张起来:“你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猜我知不知道?”苗宇接过那把伞,对准垃圾桶,精准地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