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汽水二十一个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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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行舟松开手, 敛眸看着孟行悠,脸上乌云密布:“你皮痒了?”

    孟行悠武力值为负数, 她横归横,可也都是嘴皮子功夫。好汉不吃眼前亏,再怎么样嘴上过了瘾, 也不枉上次被威胁一场。

    孟行悠抓住夏桑子的手,躲在她身后,探出一个头来,一副得意样:“顶级防御,恶灵退散。”

    “……有病。”

    夏桑子在旁边忍不住笑, 这兄妹俩还是老样子, 一见面就能掐起来,谁也不让谁。

    “桑甜甜,他妄图暴力我。”孟行悠扯着夏桑子的袖子,在后面偷偷告状, “我们不带他玩, 走, 过二人世界去。”

    “好啊……嘶……”

    夏桑子答应得正开心, 孟行悠这时靠过来,手正好按到她中午摔倒的地方, 一阵钻心的疼。

    孟行悠被吓一跳,看夏桑子捂住自己手肘倒抽冷气, 她收起玩笑脸, 着急问:“你的手怎么了?”

    天气转凉, 夏桑子一直穿着长袖,淤青藏在衣服里看不见,刚才忙着测试,她也没精力去管,刚刚冷不丁被碰到,才觉得疼。

    夏桑子摇着头,一边跟孟行悠:“没事,就是中午撞了一下,明天应该就好了……”

    “给我看看。”

    孟行舟走上来,握住夏桑子的手腕,单手解开她的袖扣,拧着眉,帮她把袖子一圈一圈地卷上去。

    夏桑子的皮肤很白,之前军训晒黑了些,可夏天过去,皮肤被长衣长裤包起来,这没过多久,差不多又白了回去。

    她的胳膊细得让孟行舟不敢用什么力气。

    他怕自己平时粗鲁惯了,捏得她疼。

    这般考虑下来,每个动作和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夏桑子被他的目光看着,感觉以被他握住的那块皮肤为中心,都在往四周扩散热气,直达心底。

    她的心脏,又一次很不争气地,跳得极快。

    孟行舟平时训练,难免磕磕碰碰,他看见夏桑子手肘的淤青,颜色有变深的趋势,沉声问:“你撞哪了?”

    “床角,没关系的,它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夏桑子不自在,想抽出手来,却被孟行舟握得更紧,他倒是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说:“好不了的,要用药酒把淤青揉散。”

    孟行悠看见这淤青这么吓人,伸手握住夏桑子另外一只手,有点自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受伤了,不该跟你闹的。”

    夏桑子失笑:“说什么呢悠悠,我没……”

    没关系三个还没说话,孟行舟放下她的袖子,在旁边冷飕飕地打断:“知道就好。”

    夏桑子:“……”

    孟行悠知道自己理亏,难得没有顶嘴,憋着嘴小声说:“我不知道嘛,我都道歉了。”

    “你离她远一点。”孟行舟走进两人中间,用身体隔出一条道来,“你一来,就闯祸。”

    孟行悠忙着内疚,等过了红绿灯,她看着自己跟夏桑子之间,那赌“肉墙”,顿时反应过来。

    好啊,搞了半天,是想一个人霸占夏桑子。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她哥这么小气的男人!

    孟行悠不甘心,追上去,走到夏桑子另外一边,避免碰到她手肘,偏头问:“桑甜甜,你不会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吧?”

    夏桑子好笑又无奈,反问:“你觉得谁能欺负我?”

    “谁都可以。”孟行悠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你的脸上,只写着两个字。”

    “哪两个字?”

    “弱、鸡。”

    “……”

    回学校后,夏桑子把体测表格交给体委,拜托他整理后,拿给教导员。

    她回宿舍换下作训服,顺便跟钟穗说了声,晚上在外面住。怕楼下两个人多等,没多耽误便离开。

    夏桑子觉得手上的淤青不怎么要紧,说直接去吃饭。

    可是兄妹俩都不肯,最后拗不过,还是先去了趟医院。

    医生给开了一瓶活血散瘀的药酒,让拿回去用。

    从医院出来,孟行舟海鲜也不吃了,说病人应该养生,非闹着去喝粥。

    可小女魔头吃粥都不能将就,要去高级地儿。

    于是三个人打车,孟行舟被孟行悠烦到不行,坐进副驾驶座,安全带一系,对着人师傅说了句:“找个喝粥的地方,贵的。”

    师傅奇奇怪怪看三人一眼:“喝粥能有多贵?”

    孟行舟投过后视镜,看着孟行悠,脸上快要掉冰碴子:“去西门。”

    西门那边有澜市档次最高的海鲜酒楼。

    师傅是本地人,一听就明白,乐呵呵地感叹一句:“讲究,去海鲜酒楼喝粥。”

    孟行悠一听就不乐意:“都说要了清淡,吃什么海鲜呀!”

    孟行舟的耐心已经到极限:“没让你吃,去喝白粥。”

    小女魔头天真一问:“喔,有海鲜粥吗?不加海鲜的那种。”

    暴躁兄长:“……”

    夏桑子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有损孟行舟的兄长尊严,于是侧头,努力憋住。

    可能是识别到,孟行舟脸上“再多一个字老子就把你踢回老家”的高危险信号,孟行悠坐回位置,非常识趣,说道:“师傅,你可以出发了。”

    到酒楼后,已经没有包间。

    孟行悠挑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窗外能看见护城河,水面波光粼粼,灯盏在风中摇曳,如星星之火,风景还算雅致。

    澜市以盛产海鲜著称,夏桑子记得这是孟行悠第一次来这里。

    本着在当地读书,勉强算个小主人的心态,她拿过菜单,点了几道当店特色,给孟行悠尝尝。

    经历过兄长寒风般的凉,夏桑子简直就是春天温柔的风。

    孟行悠哪里都不忘给自己加戏,摸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地说:“桑甜甜,你点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可以吃完。”

    孟行悠以为她是在跟自己客气,还想说,结果听见夏桑子补充一句:“你哥食量大,吃不完的他解决。”

    坐在旁边玩手机,突然中枪的孟行舟:“……”

    孟行悠捂嘴笑起来,看着孟行舟:“桑甜甜说你食量大呢,你怎么不凶她?”

    孟行舟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去,继续玩手机,分神淡淡回答一句:“她说得对。”

    孟行悠换了一个说法问:“哥,要是我现在指着你,骂饕餮舟狗,你也会对我说‘她说得对’吗?”

    孟行舟冷笑:“你试试。”

    孟行悠低头,自己回答:“……你不会。”

    孟行悠别的本事没有,看脸色这个本事杠杠的。

    她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幽幽感叹一句:“哥,我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对吧?我们应该是仇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深仇大恨。”

    “不是。”孟行舟抬起头,难得认真回答她一次,“我们只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

    “除了你死还是你死。”

    “……”

    夏桑子这下彻底没忍住,笑出声来:“你们几岁了?还吵个不停。”

    “他不是三岁吗?”孟行悠指着孟行舟,顿了几秒,又指着自己,理直气壮地补充,“打扰了,在下全名叫做,孟·三个月·行悠。”

    夏桑子一怔:“什么三个月?”

    孟行悠解释道:“你和他差三岁,和我差三个月,我就是三个月。”

    “……”

    孟行舟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智障,起身去洗手间保护智商。

    夏桑子笑得肚子疼,缓过劲来,想起正事,趁孟行舟不在,问她:“你实话说,突然跑到澜市来做什么?”

    孟行悠眼神闪躲,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想你们了呗,周末过来看看。”

    夏桑子盯着她看,作势要去摸手机:“你不说我就打电话问孟爷爷。”

    “别,你别问。”孟行悠见瞒不过,只好说实话,“只有奶奶知道我过来,其他人都不知道。”

    夏桑子脸色凝重,问:“家里出事了?”

    孟行悠轻轻摇头:“也不是大事,我爸上周做了阑尾手术,这明天不是他生日嘛,我哥你知道的,不怎么打电话回家。”

    “我听我爸念叨过好多次,他工作忙身体又不好,人瘦了好多。我有点不忍心,想着过来,说动我哥,给他打个电话也是好的……”

    孟家的事情,夏桑子有听说过。

    孟行舟的出生,对孟家来说是个意外。

    孟老爷子一直想让儿子,继承自己衣钵,进部队发展。可儿子没听话,大学偷偷改志愿,去学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传媒。

    大学刚毕业,回家第一句话就是,要跟一个女人结婚,理由是,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听说当时,孟老爷子生气到,甚至想差点掏枪崩了亲生儿子。

    孟行舟出生的时候,孟父正处于创业初期,整日不见踪影,孟母一出月子,就把孩子扔给孟奶奶,自己跟着丈夫忙事业。

    这个不在计划里面的儿子,被父母完全冷落。

    最刺激孟行舟的,还是三岁那年,妹妹的出生。

    那时候孟父公司已经稳定,夫妻俩觉得一个孩子孤独,计划再生一个。

    孟父孟母似乎想,把对儿子的亏欠,全弥补到女儿头上,所以孟行悠从小被呵护备至,在蜜罐里长大。

    落在孩子眼里,都变了味。孩子会觉得,同样都是一个父母生的,为什么差别却这般大。

    孟行舟那时候也只是三岁小孩,心理落差没有及时得到纠正,时间久了,便成了那种孤僻自傲,很难与人亲近的性子。

    孟父孟母一直对儿子心存愧疚,可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生分得很,光是沟通交流,都是一个大难题。

    所以直到现在,孟行舟跟父母关系,都不太好,甚至说是冷淡。

    高考那年,孟行舟执意进军校,遭到孟父强烈反对,他担心自己,辛辛苦苦半辈子拼出来的公司,以后无人继承。

    此事,让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家庭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孟行悠见夏桑子不说话,犹豫再三,还是试着说出口:“夏桑姐,你不能帮我劝劝我哥,让他——”

    “不可以。”夏桑子没听完,就否认,表情严肃,不容反驳,“悠悠,不可以。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劝他去做什么。”

    “夏桑姐……”

    “你可以直接告诉他,叔叔生病,明天过生日。”

    从第一次见到孟行舟,夏桑子就非常确定,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孤独的、渴望被关注的、却不愿表达、这样的别扭怪人。

    只是她比他更早走出来,融入这个世界。

    夏桑子几乎可以感同身受,那种被家人无视,守在空房子里,每日盼着父母回家看她一眼的绝望。

    这种隔阂,不是用亲情血缘,四个简单的字,就能轻松抹去的。除非他们自己愿意,不然谁也没有资格做这件事。

    她都做不到的事情、做不到的冰释前嫌、做不到的释怀,也不愿意,强加到孟行舟身上,逼他去完成。

    夏桑子看孟行舟往这边走来,最后说了两句话,眼底尽是不忍。

    “悠悠,你哥其实很爱你,只是他不说。”

    “如果你今天要劝他,要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会非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