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青春第22章
酒吧名叫“西贡小姐”，店主波特曼和John Lope是至交好友，跟ake车队的成员也非常熟悉。
那晚狭小的酒吧被他们挤得满满当当，连先来的一些客人也不得不让位。唯有角落里的一男一女，握着手喁喁私语，对他们视而不见。
路杰立即认出来，那男人是陈昂！
至于那个女的，他只觉得面熟，是个华裔，穿着印花布的露肩裙，白底圆点花纹的围巾把女人的头发脖子都给包起来，像格蕾丝凯利的打扮。
“是丁柔嘉。”天野在他耳畔小声说。
路杰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ake的死对头史密斯车队王牌车手，丁柔嘉。
David也发现了这一男一女，他笑眯眯走过去：“哎呀哎呀让我看看这是谁！丁小姐，难得您也来这种地方喝酒！这位是？”
丁柔嘉傲慢地抬起头：“我的朋友。”
David嘲弄地扬了扬眉毛：“丁小姐和一个搞黑市赛车的人是朋友？这很令人意外！”
丁柔嘉放下酒杯，她扬起头，嚣张大笑：“David，你连续输给我五次，像你这种手下败将，也好意思管我的闲事！”
David勃然大怒：“臭婆娘你说什么！”
陈昂也站起身来，似笑非笑伸手抓住David的拳头：“赛场上赢不了，就跑酒馆来打架？老兄，这可不合适！”
队员们赶紧上来，阻拦住发火的David。
David捏着拳头，冷笑点头：“我就知道史密斯车队没有好东西！丁柔嘉，你和陈会的人混在一起，是想昭告天下，你在玩黑市赛车吗？”
丁柔嘉脸色一变：“我找朋友喝酒，难道也犯法吗！”
陈昂依然微笑，他脸上那道刀疤被笑容挤得扭曲：“David老兄，不要冲动嘛，丁小姐只是我的同乡，其实你们车队，我也不是没有熟人——那位小哥，你叫什么来着？路？路杰？对了，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路杰一怔，他刚想开口，天野却用力拉住他，飞快地把他严实挡在身后，他冷冷道：“阿杰不认识你！别胡说八道！陈昂，你可别认错人了！”
陈昂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冲着丁柔嘉一摊手：“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人家瞧不上咱们。柔嘉，咱们还是别在这儿碍事了。”
David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昂的背影，又看看路杰，眼神充满狐疑。
那晚，ake的队员们甚至一起唱起了队歌。
只有两个人没加入这合唱，路杰和天野来的时间都不长，还不会这首歌。
路杰看看昂首高歌的队员，又看看天野，他突然说：“他们怎么不唱马赛曲呢？这是把咱俩当**了吧？”
天野噗嗤笑起来，好莱坞二战电影《卡莎布兰卡》有这样一幕：酒吧里，一群法国人在德国鬼子面前高歌马赛曲。
“没唱的又不止咱俩。”天野努了努嘴，原来沈璇只是微笑，偶尔和Zoe低语，两个女性都没参与合唱。
Zoe下车时，天野就曾细细叮嘱她，让她进屋来“只喝没有拧开盖子的矿泉水，一定注意安全”，同时，也让她留心沈璇的杯子。
歌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David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他红着一双眼睛，端着杯子走到沈璇面前。
“大小姐，难得我们还能再聚一次，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说到这儿，声音哑了，“我六年前进的ake，那时候，大小姐还在念中学，个子只有这么高，每次来车队，我都把你放到车顶上，打开音乐陪你跳舞……”
沈璇被他这句话，也说得动容：“David你别这样，你的成绩那么优秀，这次排位赛一定不会淘汰你。”
David苦笑了一下：“这次不会，未来终究会，只要有这个末位淘汰制，我就逃不脱。老实说我没想到ake会变成这样，自从老Henry被赶走以后，我就觉得ake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在旁边擦着酒杯的店主波特曼突然头也不抬道：“Mr.Lope是总裁。David，他有义务为ake的前途着想。”
天野也走过来，他淡淡道：“因私废公绝不是好习惯。David，我想，你该调整一下你的心态。”
David淡然一笑：“好吧，那么经理，我把大小姐交给你，我去喝酒了。你这个有担当的东方男子，可要保护好她哦！”
看着David离开，天野索性坐到沈璇面前，他对波特曼道：“麻烦来杯咸狗。”
他又看看沈璇：“喝的什么？”
“龙舌兰日出。”沈璇一笑。
咸狗很快调好，放在天野面前，和沈璇的杯子并列放着，一黄一红，煞是好看。
“David只是有点伤感。”沈璇好心解释，“他是老队员了，对ake有感情。”
“我能理解。”天野轻轻碰了沈璇的杯子一下，他微微一笑，“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近人情？”
沈璇眼神一闪，脸颊一热，低下头去。
酒吧里愈发喧闹，沈璇喝得兴起，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唱起歌来，天野其实一口没喝酒，只是把酒杯放在面前，同时也叮嘱路杰千万别贪杯，路杰朝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天野一看，笑起来，那是一杯冰可乐。
他转过脸来，这才发现队里的Alex正紧紧挨着沈璇的后背站着，Alex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波特曼老爹，帮我加一杯长岛冰茶！”Alex冲着吧台里面喊。
天野的思绪停滞了一秒，他无意间想起队里的笑话：Alex不该当赛车手，他是个天生的快手，从纽约第42大街走一趟，他能偷一百个钱包不被抓住。
哪里不对！
天野脑子里出现了一点东西，他拼命想捕捉住，再仔细看Alex的表情，对方发觉被他盯着，神色愈发紧张，赶紧缩头缩脑，端着那杯长岛冰茶回到了人群里。
一瞬间，天野闪现了一个念头。
他可以出声，可以阻止沈璇，可以揭穿Alex。但他的嘴唇只是动了一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他想出声的前一秒，脑海中闪现了一个词，“证据”。
让lope真正厌弃David的证据，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像一把明晃晃的钥匙，握住了，便可以打开宝箱——又或者，是潘多拉之箱。
沈璇显得十分高兴，明显有了醉态，她和Zoe说了两句之后，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等喝到嘴里沈璇才发觉不对，再一看，自己喝的是天野的那杯咸狗。
而那杯龙舌兰日出，已经在天野手里了。
“你干嘛？”沈璇笑道，“怎么突然换酒？”
天野拿起那杯龙舌兰日出，狡黠地笑：“想尝尝你这杯的滋味。”
沈璇又气又笑：“你可以再要一杯呀！啊啊你都给我喝完了！”
天野把那杯龙舌兰日出全倒嘴里，他甚至不肯把杯子还给沈璇，只仿佛喝醉了似的，笑嘻嘻道：“反正你也把我的喝了嘛！”
他起身，走到Zoe身边，用力抓着她的胳膊。
Zoe被他吓着：“Mark，怎么了？”
“小心看住Vivian的杯子！”天野一字一顿，艰难地说，“一定要小心，决不能错开眼神！也不要让她离开吧台，一步都不可以！老波特曼的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Zoe！你记住了吗？”
Zoe慌忙点头：“我记住了！”
天野这时却转头喊了路杰一声：“阿杰，过来！”
路杰赶紧跳起来奔过去，天野一把将他拉进卫生间。
“出什么事了？！”
关上卫生间的门，天野塞了个酒杯给他。
“一定拿好，保存好这个杯子！”天野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刚才，有人在这个杯子里下了药，想对沈小姐不利！”
路杰神色大变：“谁干的！”
天野摇头，哑声道：“我没证据，太快了，但我有直觉！本想拦住阿璇，但她太高兴，过于兴奋，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刚才场面混乱，咱俩势单力薄，如果我直说，反倒会导致队员们联合起来攻击我……到时候一闹，会被他们想办法销毁证据。”
路杰浑身发抖，他颤声道：“于是你就把这杯酒拿过来自己喝了？！老天，这酒里到底有什么？！”
天野努力笑了笑：“不会是砒霜，如果我没猜错，多半……是催情药。”
俩人在尴尬的气氛里对视了五秒钟。
“那你把我拖厕所来干嘛？”路杰更尴尬，“天野，我……我不是同志。”
“我也不是！！”
“那这个……催情药这玩意儿，怎么解？”
“我怎么知道。”天野郁闷地坐在马桶上，他用手揉着脑瓜，“糟糕，好像药效真的发作了……”
路杰在卫生间团团转：“怎么办！去找医生？”
“不，阿杰，你帮我个忙。”
“什么？”
“去找波特曼，要一大桶冰块来！”
路杰立即转身冲出卫生间。一分钟后，他抱着一大桶冰块进来！
“接下来，怎么办？”他紧张地看着天野，路杰此刻也看出来了，天野的脸呈现诡异的红，手上勒出青筋，眼神都不对了！
“往我头上倒！”天野嘶声道，“快！全都倒我头上来！”
“你疯了！这都十一月了！天野！你想冻死啊！你会得肺炎死掉的！”
“快倒啊！”天野双眼血红，冲着他嘶吼，“快！”
路杰咬了咬牙，他举起那桶冰块，哗啦一下，朝着天野的头部倒下去！
大桶的冰，和着冰化成的水，顿时把天野浇了个落汤鸡！
剧烈的冰冷让天野忍不住惨叫。
冰桶效果太明显，路杰睁大眼睛，他眼看着天野脸上，刚才那诡异的红晕顷刻间褪去，转变成霜冻般的青灰色！
路杰又愤怒又难过，他真想冲出去，把David那群人狠狠揍一顿！
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想害沈璇……害天野！
忍住想揍人的冲动，路杰脱下外套，给天野裹在身上。
天野打着寒战，声音发颤，他抬起满是水珠的苍白脸孔：“阿杰，今晚多亏有你在！”
路杰用力扶起他来：“先别说这个，还回酒吧去吗？”
“当然。”天野擦了擦头上的水，他抑制住身上的战栗，“不能把阿璇和Zoe两个女孩子丢酒吧里不管。她们出任何事都是我的责任，我既然答应了保护她们，就一定得做到底！”
酒吧里依然沸反盈天，David端着一杯酒，嘲弄地看看天野：“经理怎么了？”
路杰想发作，但感觉到天野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于是他忍住满腔的怒火，淡淡道：“他喝醉了，刚才吐了，洗了把脸。”
“经理的酒量不怎么样啊。”David讽刺地笑起来。
天野深吸了口气，他推开路杰的搀扶，神色已然恢复正常：“我没事了，阿杰，不用扶着我。”
除了嘴唇灰白，他竟看不出丝毫不妥。
回到吧台，沈璇双眸流光璀璨，笑靥如花，她歪在吧台上：“你没事吧？怎么，连我都喝不过吗？”
沈璇明显喝醉了。
“喝的有点多。”Zoe凑过来低声道，“但我一直看着她的杯子，没有人动过。”
“那就好，Zoe，干得不错。”
夜深了，喝酒的摊子终于要散了，天野不放心，他嘱咐路杰把Zoe送回去。
“至于大小姐，我就交给经理你了。”David故意大声道。
天野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沈璇：“那当然，你们放心。”
次日天野刚到车队，就被John Lope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总裁先生，您找我？”天野关上门，他看看坐在办公桌前，面色非常难看的John。
John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看天野。
男人仪容整洁，脸也刮得很干净，但是面色异样的憔悴，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眼圈。
“Mr. lope，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John坐直身体，他将笔记本转过来，对着天野。
“今天一早，我收到了这个匿名邮件，”他抬头看看天野，“经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邮件发过来的是个视频，天野点开来一看，镜头里是昨晚他们聚会的“西贡小姐”酒吧。
天野看看时间，立即发现，这是昨晚拍摄下来的。
镜头对准的是吧台，他和沈璇坐在一起说笑，俩人面前各有一杯酒，天野面前的是黄色，沈璇面前的是红色。
下一个镜头，天野趁着沈璇扭头去和Zoe说话，飞快将两杯酒交换了一下。然后沈璇毫无察觉，把掉包的酒喝掉了。
再下一个镜头，则是沈璇醉醺醺地被几个队员搀扶出来，她跌跌撞撞抓着天野的胳膊，被大家塞进了天野的车里，然后天野上车，沈璇歪倒在天野肩头。
视频结束。
天野暗想，偷拍的人技巧真是高明，把几个本来单独的镜头拼凑在一起，结果给观众形成了深刻的印象：他往沈璇的酒里做手脚，然后居心叵测的，把喝醉的沈璇带回家。
至于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任何一个观众都能想象得出。
John冷冷道：“我刚才打电话给阿璇公寓的女佣，她说阿璇昨晚一夜未归！早上快七点才回来！而且一身的酒味！天野先生，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野听出来了，John真的动怒了，但他依然面不改色。
“Mr.Lope，如果我说，这是一个他人刻意捏造的谎言，你相信吗？”他平静地看着John，“实际上，我和阿璇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她昨晚在哪里？！你们干了什么！”
“她一直在我的车里。”天野说，“如果不信，请您从警局调动监控录像，我那台玛莎拉蒂就在‘西贡小姐’酒吧对面的马路边上，正好，在一个监控镜头底下。”
John冷冷看着他，立即将电话打给警察局长弗罗斯特，几句话之后，那边就发过来相关的监控视频。
天野说得没错，他停车的地方恰好有一个公共安全监控镜头，明亮的路灯下，监控能清晰看见车里的状态。
一开始，沈璇被人扶上了天野的车，天野紧接着也坐上驾驶座。
但是，车没有如John预料的那样迅速驶离，它始终停在那儿，镜头里，沈璇在副驾驶座沉睡，天野将一件大衣盖在了她身上，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对沈璇做任何举动。
John将整晚的监控视频，快速拉了一遍。六个小时，天野和沈璇始终坐在车里，俩人甚至连手臂都没有碰一下。
直至清晨六点一刻，沈璇终于醒了，她抬起头来，似乎很尴尬地拢了拢头发，天野与她说了两句话，俩人这才驾车离去。
“阿璇小姐在六点一刻醒过来，我驾车二十分钟到她公寓，她上楼用五分钟。”天野平静地看着John，“所以，阿璇小姐到家是早上六点四十，我向女佣打电话确认过了。”
John此刻已然满头雾水：“天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秘书电话过来：“总裁先生，路杰先生有事想见您。”
“让他进来。”
路杰进来办公室，他看了看天野，扬了扬眉毛：“真的有恶意视频过来了？”
天野一笑，指了指John的笔记本：“不信你看。”
“料事如神。”路杰掏出怀里的一个空酒杯，以及一份检验报告，将它们放在John面前。
“这是什么？”
“Mr.Lope，昨晚有人在沈璇小姐的酒里下了药。这是残留了酒液的杯子，这是化学检验报告。下的是催情药。”
John几乎从椅子里跳起来：“什么！那……这杯酒呢？！”
路杰忍笑看看天野：“被我们经理给喝了。”
John这才会意过来：“天野，所以你当时调换的，是这杯酒？！”
天野点头：“当时Vivian太高兴，几乎不肯听我劝，人多嘴杂，我说服不了她，情急之下只好把酒掉包，自己喝掉。”
“谁下的药？”
天野和路杰都沉默，他们没有视频，没有证据，无法凭空指控。
John明白过来，他点了点头：“多谢你，天野。”
应该感谢David，天野想，是他亲手把证据放在了自己的手里。
而自己，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天野看着John，他的神情是找不出丝毫破绽的凝重与严肃：“Mr.Lope，我知道，你对队员们的感情很深，你希望保留住他们每一个人。但是你的恩情，并不一定会换来同等的回报。”
John沉默片刻，点点头：“关于末位淘汰制，经理，我不会再反对了。往后车队的事，我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
成功了——天野松了口气。
路杰转身先出去了，天野离开之前，John忽然喊住他。
“我想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指着警局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天野在拿什么东西划着自己的手臂，他皱着眉，仿佛十分疼痛，然后他把手臂伸出窗外。
……可以看见，鲜血滴滴从他的手臂上淌下来。
天野沉默良久，才说：“那杯酒的药效很厉害，Mr.Lope，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控制自己。”
John不由动容：“为什么你不直接把阿璇送回来？”
“我身边带着喝醉的阿璇小姐，还有一双藏在黑暗中的恶意眼睛。Mr.Lope，哪怕只要有一分钟离开监控镜头，我就会陷入无法自辩的淤泥里。”天野平静地看着他，“Mr.Lope，我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