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记第54章 尾声
第54章尾声
翟知今隔日便出院了。
他在家休养了几天,每日我好汤好水地伺候着,身体很快恢复了。
一天,他突然嚷嚷着要上街,说要添置衣服,还非要我陪他去。
我说一声好,便梳了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发型,穿了一件极少穿的衣服,又架了副浅色太阳镜。
他看见我的装束,呆了半晌。
我摊摊手:“不能让人认出来啊,咱们现在还是地下情。”
他便也不说什么。到了商场买完衣服,却不急着走,带我逛金铺。
我一见黄金钻石就两眼发光。他指着一堆钻戒问我:“喜欢什么样的?”
我看着他,问:“怎么,我看上了你买给我?”
“嗯。订婚戒指。”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的思维空白了几秒。等回过神来,我干咳了两声,笑问道:“你能保证像上次张颐佳那样的事儿,不会再发生?”
“不能。”
我死死地瞪着他:“你——牛啊。”
“那只是误会。我只能尽量避免。小京,如果让我事事跟你报备,那不现实。你对我也该有点儿起码的信任。”
我的表情缓慢地向失望的方向发展,我把头转向橱窗,用伤心欲绝的眼神看着里面的钻戒。
“小京”翟知今战战兢兢地轻声呼唤我。
我不理他。
他又小心地握住我的手:“小京”
他的手心带着冷汗。
我忽然笑了。
我再见到小皮的时候,无名指上已经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钻戒。
小皮一把抓过我的手,细看半天,问道:“tiffany吗?”
“不是,就是一普通牌子。”
“干嘛不买tiffany,你老公又不缺钱。”
我纠正她的错误:“还不是老公,未婚夫,fiance。”
“少跟我拽洋文哈,再拽你也拽不出法国腔来。”
我笑道:“我不买tiffany,主要是怕当铺不识货。”
“当铺?”
“说来话长,我小时候看过一小言,讲一灰姑娘嫁入豪门,后来不堪忍受精神虐待离家出走,一分钱没带,就靠着手上的结婚戒指,去当铺当了一大笔钱,出国留学,完了还风风光光地改头换面,荣归故里。”
“琼瑶,《庭院深深》。”
我立刻将心中“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感叹描绘在脸上,与小皮深情地握手。
“所以”,我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坚定地认为,戒指的意义,就在于以后能当个好价钱。”
小皮笑道:“甭管怎么样吧,都收了订金了,这笔买卖应该能成了吧?”
我轻叹一声:“其实,我心里有点儿害怕”
小皮无力地扶额:“又来了又来了”
“感觉跟蹦极似的,脚上绑好绳子,到了悬崖边上了,你才终于体会到那种恐怖感。未来,卧槽,那真是无尽的深渊啊话说,你以前研究过的离婚分家产的那些资料还在吗?在的话发一份给我吧。”
“你还惦记着那些啊?”
“向你学习啊,消除对婚姻的恐惧。”
“呵呵,路漫漫其修远,你以后可以慢慢研究。说正经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摆酒?”
“不摆酒了,一来我怕那场面,二来我也不愿意昭告全天下我傍了个大款。我跟他说旅游结婚,他也同意。”
“那打算去哪儿?”
我大笑:“他这两天正郁闷呢,本来要参加他朋友单位组织的西藏无人区科考活动的,但因为刚做了手术要休养,去不成了。”
“人怎么一有钱就爱玩儿命啊,你让他悠着点儿,否则下次可能就带着你去登珠峰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闺蜜,还指望以后在养老院里有个伴儿呢。”
我被感动了,泪眼盈盈地道:“小皮,你现在已经开始吃他的醋了?”
“少臭美。”
“嘿嘿嘿。”
“你又傻笑什么?”
“嘿嘿嘿,我这两天一直纠结一个问题,你说以后家里那么多钱,该怎么花啊”
我和翟知今,与其说告一段落,不如说刚刚开始。
很多事还有待安排——双方父母见面的时间地点、旅游结婚的线路日程我们甚至连婚纱照还没拍呢。
我现在的生活,跟原来也并没有太大不同。
我依然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工作之余写点儿文学作品抒发对生活的看法。不过收入方面倒是有一点儿改善,因为我把旧房子租了出去,每个月银行卡上多了一千块钱的进帐。
至于以后,他会不会出演狗血的戏码来考验我的承受能力谁知道呢。
再过若干年,抱着孩子分家产的戏码会不会上演又有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现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年龄临近30大关的时候,我看上了一个男人,而这男人也爱我。同志们,你们知道这事件发生的概率有多低吗?你们知道吗
所以,我得跟他结这个婚。谁不结谁傻冒儿。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灰姑娘与金龟婿的故事。
但在我看来
好吧,在我看来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第55章严格来讲不算番外
周五晚上。
我下了班,开着我那辆破破烂烂的小晶锐去小区菜市场买菜。
当年买车的时候,翟知今问我想买什么。
我回答说:“我喜欢minicooper,不过咱买晶锐就好。”
“为什么啊?”
“因为晶锐远远望去,跟minicooper差不多。我相当于用晶锐的价钱,买到了minicooper。”
买好了鸡鸭鱼肉之后,我站在卖菜的摊档前面看价钱——西兰花四块五一斤、西洋菜三块五一斤、菜心两块五一斤、生菜一块五一斤
我让老板帮我称了一斤生菜。今晚的青菜就是它了。
完成了买菜的大业之后,我去幼儿园接儿子放学。
我儿子叫翟智涛,今年四岁。
“涛”字是他爷爷给取的,原因是他出生时,他爷爷拿他的生辰八字去请人推算,结果五行缺水。
“智”字是我给取的,原因是他妈我生他的时候,最萌的男明星是山下智久。
因为上述原因,翟知今和家里其他人对儿子的昵称都是“小涛”,唯独我坚持叫他“小智”。
鉴于爹妈的外貌基因都算不错,翟智涛长得也还像模像样,在幼儿园里也有一定人气。经常见他把幼儿园收到的礼物带回家。
“这是苏娟娟送我的铅笔。”
“这是童瑶瑶送我的哨子。”
“这是柳蓓送我的竹蜻蜓。”
他老妈我就得一份份给他准备回礼。
有一次翟智涛发烧,请了两天假,再后来去到幼儿园,老师告诉我:“苏娟娟、童瑶瑶、柳蓓她们都很想念智涛。”
于是,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耐心地教育儿子,以后不能光跟女孩儿们一块儿玩,也要适当地发展一些男孩儿们之间的友谊。
翟知今在一旁闷笑。
我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小时候也是这么个毛病吧?”
他把脸转向儿子,满脸堆笑地问:“小涛,想不想吃虾?爸爸帮你剥。”
接了儿子回到家,我开始做饭。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结婚后不久买的。也在珠江新城,顶楼复式,南向公园景。
当年看楼的时候,我并不喜欢这套房子。我跟翟知今说:“两百平米,楼上楼下的,打扫起来多累啊。”
“房子得买大的,以后升值空间才大。再说也不用你打扫啊,咱请钟点工打扫。”
“这可是你说的33楼,要是停电了怎么爬上来啊?”
“我背你上来啊。”
“哎呦,真是吹牛不上税嘿,就你那身板儿,你行吗你?”
他笑眯眯起道:“关于这个问题,今天晚上咱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我打开电视让小涛看卡通,自己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忙活。结婚以后基本都是保姆叶阿姨做饭,我手势已经颇为生疏,好在一来翟知今父子都不挑食,二来我做的饭他们也不敢说不好吃。
翟知今下班回到家,一见我穿着围裙拿着锅铲来帮他开门,不由一愣,问:“叶阿姨呢?”
“她亲戚结婚,今晚去喝喜酒,不过来了。”
“哦。”他脱了外衣,走进厨房,从背后搂住我,在我脖子上亲了一口。
我低声笑道:“当心小智看见。”
他笑着放开我,去客厅坐在儿子身边看报纸。
等菜上桌了,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他看见了,一愣,笑道:“你知道了?”
我莫名其妙:“知道什么了?”
“那块地啊,我们公司标到了。我还以为你看房产频道知道了。”
“哎呦,那可真得庆祝一下。”我一面说,一面倒酒。
“你原本是想庆祝什么啊?”
我得意地道:“我去年出版的那本小说要拍电视剧了。哦yeah!”
翟知今一脸欣慰:“太好了。你以后是知名作家了,我就算失业了也有人养了。”
“知名个鬼,我到现在还不敢把我写的东西给我爸妈看。”
“你过虑了。我妈就喜欢看言情小说,她每天拿到报纸第一件事就是看上面的连载小说。你的书可以给她看看。”
我摆摆手:“坚决不给,马甲要捂牢。哦对了,你现在跟演艺界还有联系吗?这个电视剧女一号是xxx,还行,但男一号是yyy,我不喜欢他,我喜欢zzz,你跟他熟吗?”
翟知今笑道:“不熟。听都没听说过。我不混那圈子很多年。你找别人想办法吧。”
这时翟智涛同学看见我们杯子里的红酒,嚷嚷着:“我也要喝。”
“你还不能喝酒,喝这个吧。”我说着,从冰箱里拿出杨梅汁给他倒了一杯。他见颜色差不多,便也不追究了。
晚上大家洗完澡,翟知今陪着翟智涛同学砌乐高,我对着手提电脑码字。半个小时过去,全无思路。
翟知今看我一眼:“又卡文了?”
我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我没办法了我以前那些狗血悲催的经历都翻来覆去地写完了,这几年生活太平静太乏味了,对于一个写小言的,这是何等的杯具”我忽然靠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笑道:“不如你去发展个婚外情吧”
翟知今慢慢地转过脸来,眯起眼睛看着我,一阵寒冷的感觉拂过我的身体。
他忽然面露笑容,对翟智涛同学温柔地道:“小涛,乖,九点了,睡觉去。”
翟智涛听话地点点头。
我目送着他们两人走进儿童房,心里叹息。小智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从三岁起就开始一个人在儿童房睡小床了,就为了方便他爸妈儿童不宜的行为。
等翟知今把小智哄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退出来,我就进入了戒备状态。
果然,他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就把我扑倒在沙发上。
我笑着,用气声道:“色狼。”
他微微喘着,在我耳边道:“你先勾引我的。”
我咬着嘴唇,用手指了指卧室。
(此处略去xxoo字
烈火终于烧完了干柴。
翟知今靠在床上,看摄影杂志。我疲倦地靠着他,用手指点着他的轮廓日渐模糊的腹肌,懒懒地道:“你最近好像缺乏锻炼”
“嗯,没时间。所以也就跟你一块儿床上运动的时候能锻炼锻炼。以后咱们尽量多运动吧。”
“总之你可别发福。见证一个帅哥发福的过程,那真是人生一大悲哀。”
翟知今忽然面露哀伤:“要是我发福了,你不会抛弃我吧?”
我坐起来,搂着他的肩膀抚摸着,像是安慰一个怨妇:“不会的不会的,其实等你发福的那天,估计我也迟暮了,到时候咱们半斤八两,谁也甩不了谁。”
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看杂志。
匡匡的《时有女子》里,有这样一段传遍网络的话: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这段话可算真理。
每个人的人生要靠自己打理,如果交给别人,那人总有一天会累的。
虽然跟翟知今结了婚,但我仍然是我。婚后的日子,无论是水平如镜,还是惊涛骇浪,我都有应对的方案。
就算我27岁那年没有遇见翟知今,或是跟他最终劳燕分飞,一路单身过到现在,我想,我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虽然可能要整日对付老妈的唠叨,隔三岔五地被逼相亲,但赚稿费的小说,或许也能多出几本。
人生可能有一百种境遇,是把它演成悲剧还是喜剧?答案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