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扶摇皇后)正文 470 大结局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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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0  大结局上(11)

    他像收好玉玺一样收好树叶,在寒风里将赤脚收在腿下,好保留一点热气——金尊玉贵俯瞰天下的大瀚皇帝,这一生哪怕遭受追杀少年多劫,也从来都是前呼后拥锦衣玉带,再没这么狼狈过,然而他没觉得苦——为孟扶摇,不存在苦。

    他只怕她不给他机会,让他为她苦。

    元宝大人静静坐在他身侧,看着那方鼎——孟扶摇就在鼎中,但是鼎盖已封,他们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他们都很担心孟扶摇在里面给练丹了,却也无计可施,最后无奈之下,战北野看见鼎上下各有个对流的小孔,每日便对着那小孔举火,指望着那点烟气,能够告诉她——他在,他一直都在。

    战北野的目光却落在鼎后,那后面就是长青神山皑皑白雪——其实天域之境已经破了,就在孟扶摇莫名其妙坠落于一片华光之中时,轰然一声巨鼎之后露出长青神山连绵的山峰,战北野知道,自己只要走出去,越过这鼎,就可以彻底的离开这见鬼的天域,就可以避免这天域之境中飞速流转的时间对年华和光阴的消磨,然而,他没有。

    他选择坐在这鼎前一步不离,将所有能烧的东西烧尽,给黑暗之中的孟扶摇维持一缕永不断绝的希望的烟光。

    战北野仰起头,看着苍青色的古鼎,黝黑如乌木的眼神,似乎要透过那刀枪不入的鼎身,落在鼎中的孟扶摇身上。

    扶摇。

    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陪你一起老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连同那小小的火堆,火苗暗淡的一起一伏,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靴子也烧完了。

    战北野叹口气,发愁的看看四周,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烧的东西,他犹豫的看了看自己……那个,总不能把亵裤也脱下来烧了吧?

    珍惜的拿起那最后一片树叶,战北野在手中摩挲半晌,无奈的叹口气,将那树叶仔细的添进火中。

    树叶一进入火堆,火苗微微一亮,四面随之也突然一阵大亮,随即轰然一声巨响!

    战北野一瞬间以为这树叶是个火药弹,在火中爆炸了!

    然而转眼间他便醒悟过来,狂喜抬头。

    眼前,那这些天来一直封闭着的苍青色巨鼎,突然色泽变幻通体发白,宛如被烧烤发脆一般,轰然裂开!

    碎裂的鼎身四处飞溅,厚重的不明质料的苍青色碎片在半空中呼啸飞舞如同流星,将战北野幻景中的明泉宫砸成一片废墟,战北野却已经顾不上心疼,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碎片正中,衣袂飞舞的女子。

    那女子长发和衣袍猎猎风中飞舞,长空拂袖的身姿花瓣般轻盈,偏偏那轻盈之中还蕴着极度的端严尊贵,月色浅浅勾勒出她的轮廓,一个精致绝伦的侧面,便熠熠华光明彩四射,像是云间新浮了一弯明月。

    她转过脸来的时候,明明还是那一般的容颜,战北野却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天地间突然绽开了一朵绝世的莲花。

    她一转脸,看见战北野,立即露出了惊喜温暖的眼光。

    这样的眼光让刚才还有些不习惯的战北野立即放下心来——这样的眼光,扶摇独有,而事实也证明了,无论她怎样步步生莲脱胎换骨,她依旧还是那个明亮、温暖、鲜活、骄傲的孟扶摇。

    孟扶摇自半空落下,踩着一地碎鼎片向他走来,走近了看她,才发现她眉宇之间似乎更开阔了点,肤色也更加晶莹光华,容貌虽然不变,神情气度却更尊贵疏朗了几分,战北野深深看着她,只觉得此刻的她是她而非她,然而却突然心中又那么鲜明的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真的,不会再是他的她。

    他扬着脸,乌黑的目光断在天涯尽处,那一霎关山渡越,不闻离人孤笛之声,从此后她花开水上,而他在人生里一道掠过头顶的华美闪电之中永久迷失,岁月的旷野里永为孤独旅人。

    不过没关系,他最先见证了她的美,他相伴过她走过最艰难的道路,她人生里有他划下的深深印迹,在每个属于她的清浅日子里疏影横斜,犹如衣袖拂不去日光的光影,她也永难拂去他的存在。

    战北野看着她,那样缓慢的,却依旧明朗的笑了一下,回应了她的温暖。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她鬓边,因那一丝刺目的白,有些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时间过了这么久吗?她白发都生了,自己呢?

    他不想去看,从现在开始,年轻或老去,乌发或苍颜,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们走吧。”站起身,迎向她,没有说这些天等待的艰难,没有说维持火堆不断的不易,没有说那些饥寒疲乏,甚至没有想起来自己衣不蔽体,他坦坦荡荡迎上去,牵着她向外走。

    孟扶摇的眼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那小小火堆之上,顿时明白他做了什么,她眼光微微柔了柔,道:“冷不冷?”

    战北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狼狈,松开手,脸微微红了红,孟扶摇难得看见他脸红,忍不住笑了笑,将目光掉开。

    嗯……她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他宽阔的胸健壮的体魄,没看见他线条流畅美好的宽肩细腰和光滑的肌肤……

    “不知道外面怎样了。”尴尬的静默中,她主动岔开话题,轻轻拔去自己一根白发,道:“我好害怕沧海桑田……”

    害怕沧海桑田,再回首找不着要找的人。

    “我们在这里面,大概有**天的时光,并没有很久。”战北野缓缓道,“但是我不知道这里的**天,出去后是多久。”

    他露出担忧的眼光,看向云天之外,沉声道:“但望不要太久,但望不要因此引发不该有的事……”

    然而,正如战北野所担心的那样,天域之境**天,在外境已经过了九个月,在这九个月内,因为战北野孟扶摇的生死不明,五洲大陆发生了极大的动乱。

    大宛五军都督,兵马大元帅纪羽,突然提出要进攻穹苍,遭到老成持重的宰相凤五的反对,文武两大权臣在朝堂上辩论不休,高踞王座的“女王”面容呆滞一言不发,满朝文武陷入舌辩大战中,并暗暗叹息,女王自从继位后,当初的霸气和灵气都似乎消失殆尽,大宛的逐步稳定的朝政,看来又要有不稳。

    来自外境,虽掌兵权却并非大宛本国人的纪羽,几乎受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反对,纪大元帅一怒之下,集结兵力,鸣炮三响,反了。

    他也不反大宛,只带着自己的兵向扶风女王借道,联合扶风女王雅兰珠,在扶风鄂海操练水军准备战船,雄兵列阵,虎瞰隔海的穹苍。

    凤五自然不能让本国大将就这么反了,急忙进宫请旨求调兵之权,以前纪羽作为女王第一亲信,牢牢把持宫禁,纪羽不在,他才有单独觐见女王的机会,然而这次觐见之后,他出来时却面色青白,冷汗淋淋。

    当晚,凤宰相彻夜不眠,在自己的书房密室内,对着自己偷偷藏着的凤氏祖宗牌位沉思良久,青色烛光摇曳,映着他变幻不定的面容,他眼神时而兴奋时而犹豫,双手紧紧绞扭在一起,似在为某一个决定不停的徘徊为难。

    到得天亮时,凤五一抬头,看见书房上方五洲大陆舆图,目光突然一暗,随即长声一叹,缓缓站起。

    大宛最终没有再次发生兵马调动之事,对于纪羽的反叛,凤宰相给出的决定是,鉴于纪将军带走了本国大部分兵马,剩下的军力还要护卫京城,不宜再抽调兵力远跨他国作战,且百姓多年流离,也应予以休养生息,当徐图缓之,徐图缓之。

    此论一出,百官虽然有些奇怪,倒也松了口气,大赞宰相宅心仁厚民生为重——面对出身大瀚黑风骑的骁将纪羽,多年没有打过仗的大宛将军们,是不想去送死的。

    大宛这边出现异动,而得到战北野失陷于穹苍消息的小七,也已拆开了战北野留下的那封信,行动派的小七,自然会不折不扣的按照陛下圣旨去做,然而能够顺利进入穹苍,只有通过扶风绝域海谷,海谷每年只有六月中才能风平浪静,小七就算想挥兵北上,一时也无法渡过。

    恰在此时,长青殿主破例昭告天下,宣布了他和长孙无极的师徒关系,指定他为下一任殿主继承人,并在五洲敕书之中大肆夸赞长孙无极如何如何智计无双文韬武略,步步为营善谋大局,堪为穹苍之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