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原断刃)风筝 第66章

查看目录    直达底部

 开车的没事儿吧?”急忙稳住身形,杨旭东高声问道。

  “裤子尿了!”挥枪向司机后背砸去,许红樱骂道,“胆子这么小,你也算个男人?发什

  么呆?快开车!”

  司机没说话一一他已说不出话来,两眼直勾勾,嘴角流着涎。所谓还能把车稳住、开动,

  那只不过是多年职业经验造成的一种本能意识。

  “妈的!谁叫你开枪?”

  被一记锅贴扇倒在车盖上,饱含委屈的机枪手扭头大喊,“排长!连长牺牲啦!”

  “我知道!”咬咬牙,带兵排长哽咽着叫道,“但不能伤着老百姓!”

  “排长!开枪吧!”手下的兵哭道,“我给老百姓偿命还不行吗?”

  “闭嘴!”又一记锅贴扇过去,fit长虎目含泪,“咱们是解放军!不是狗日的国民党!”

  “红樱!把他手绑在方向盘上!”杨旭东背起枪,指晃着来到前车。先将四肢被捆绑的女

  售票员塞紧嘴巴,随后又将长柄手榴弹固定在油门附近,引线则系在司机鞋带上,“你的脚只

  要一离开油门,嘿嘿……”拍拍司机的脑袋,杨旭东又道,“虽然你们沆瀣一气想害我,可我

  不想报夏杀人,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想早点获救,呵呵!那就祈祷油箱涌油吧。”

  “可我们该怎么办?”此时,许红樱彻底没了主意,她看看一旁的山壁和公路下那深不见

  底的山涧,觉得自己和那多灾多难的喜儿,简直有得一拼,“共军在前面肯定设置了路障。”

  “一劫车我就想好该怎么做了,”冷冷一笑,“再有两公里,不就到江湾了吗?”

  “那又能怎样?”

  “哼哼!那里的水最深……”

  许红樱低下头,犹豫片刻说道:“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要跳崖我陪你,不就是九死一生

  吗?”

  “那好,”点点头,杨旭东递给她一个塑料油桶,“这种求生方式你没练过,所以我不敢

  保证入水后你会不会抽筋。把它带上,生还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可你怎么办?”

  “凭天由命,看自己的运气了。”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吗?”说这话时,许红樱很冷静,并未爆发出更加夏杂

  的情感。但杨旭东知道,她已将殉节这念头潜移默化,深深融化在骨子里,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根本不需要考虑。

  “我拉着你的手,行吗?”将满是老茧的大手递到许红樱面前,“不成功,便成仁。”

  “好,一言为定!”

  第二道防线已经布置妥当,当通讯员将最新战况递交到众人面前,钱溢飞下意识第一个反

  应就是“形同虚设”。

  “我们想到的问题,杨旭东也能想到。”钱溢飞说道,“恐怕现在,他已想好了对策。”

  “我看不出他还能有什么猫腻,”周云鹏冷冷一笑,“这条公路没有岔道,一边是高山,

  另一边是悬崖,他还能有什么咒念?”

  “如果他跳车呢?”

  “跳车?”指指头,周云鹏难以置信,“往哪跳?跳崖?最浅的崖底离路面也有三、四十

  米,捽不死他!”

  “你是说江湾对吗?”钱溢飞用红蓝铅笔在一处转弯路段画个圈,“扬子江在这里的悬崖

  下转道弯……嗯!应该是这里。”

  “老钱,你的意思是……杨旭东会在这里跳崖求生?”老索似乎也想到什么,他死死盯住

  地图,表情变得愈发凝重。自己也算久经风浪的人物,多少国民党王牌特务都曾栽在他的手里

  ,但这一次,他犯愁了,有些心力不从心,不得不重新审时度势,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江面上吧,”钱溢飞想了想,随即又补充道,“我看算了吧,今天没

  有月亮,仅凭手电筒和探昭灯……唉!拿他也没辙。哎?我说老周,你瞪我干嘛?我说得可都

  是实话。”

  “对!是实话,一点都不摻假,”周云鹏咬咬牙,“瞧瞧你给咱们培养的对手,高!实在

  是高!就算我不佩服你钱老六都不行!”

  “老周,我就当你说的是气话。呵呵!你放心,我绝对不生自己同志的气。”

  “你还有脸生气?”周云鹏的嗓门立刻抬高八度,他拍着桌子大声叫道,“啥也别说了!

  我就问你钱老六一句痛快话:啥时候,我这脚能踢到杨旭东的屁股?”

  “呵呵!会有那么一天,一定会,一定……呵呵……”

  事实证明:钱溢飞的推断完全正确。当我军战士颱上高速行驶的汽车后,这才发现车厢内

  只有两个魂不附体的无辜者。

  解开售票员身上的绳子,剪断司机脚面的拉环,举着根本就是哑火的手榴弹,带兵排长怒

  不可遏地问道:“杨旭东呢?”

  “跳……跳……”司机踩住刹车,抖抖湿了半边的裤子,强打精W说道,“转............转弯

  的时候,跳……跳江了……”

  “日他祖宗!”回头看看垂头丧气的士兵,带兵排长心里那股邪火,却不知该冲谁发,“

  还愣着干啥?赶紧联系总部!上天入地我也要揪住这王八蛋的尾巴!”

  “把兵撤了吧,”钱溢飞揉揉红肿的眼睛,对兀自发呆的周云鹏说道,“派人报索那是大

  炮打蚊子,我要是杨旭东,会用一百个办法和你周旋。”

  屋里的气氛沉闷异常,沉思的沉思,抽烟的抽烟,就是没人搭话。

  过了许久,钱溢飞苦笑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劝说自己下定最后决心:“看来,

  是到我亲自出马的时候了……”

  仍是一片寂静,只有墙上“嘀嗒”的钟摆声……

  “老索,你没什么意见吧?”钱溢飞忍不住说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制止他了。”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请示上级。”

  “是不是怕我趁机潜逃?”

  “我相信你,可上面能放心么?”

  “有一个办法可以打消这顾虑。”

  “喫7,,

  “把我以周志乾的名义交给地方监管。”

  钱溢飞的说话方式很特别,喜欢叫别人去揣犀他意图,昭他自己的话讲,那就是“聪明人

  之间特有的交流方式”。当然,这种方式不但令人头痛,而且还很难适应,最主要的也是对他

  人忍耐力的一种折磨。

  考虑了许久,周云鹏终于忍不住问道:“老钱,你到底想怎么干?”

  “杨旭东的警惕性很高,除了我,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你想用自己钓住他?”

  “对!”

  “可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你怎么接近他?”

  “他会来找我的。”

  “你就那么肯定?”

  “只要找个合适理由把我放出去,呵呵!咱们就走着瞧。”

  ……,,

  “我看这方法行,”老索突然插嘴说道,“吃苦受罪肯定避免不了,但剑走偏锋也未尝不

  是妙手。”深吸一口气,扭头瞧瞧钱溢飞,带着一丝愧疚,语重心长说道,“你最好能给我一

  个叫大家都放心的计划,因为你的安全同样重要。”

  “行!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夏。”

  “还有其它要求么?”

  低头想了想,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钱溢飞抬起头:“把顶梅放了吧。”

  “嗯?你和她很熟么?凭什么替她说话?”

  “她是个难得的人才,留着不用太可惜。再说,谁也不愿意当俘虏,既然发生了那也是没

  办法,硬生把一个大活人往死路上逼,那不是帮助改造,是造孽。”

  “你能担保她不变节么?”

  “要是变节,你们还会找到杨旭东的老巢吗?”

  “好!我答应你。”老索说罢,仰起头想了想,最后忍不住追述一句,“不过,你要向我

  保证:这绝对不是假公济私。”

  鸡叫三遍,当天地万物再次夏苏时,顶梅睁开眼睛瞧瞧天棚。这一宿她睡得很踏实,至少

  她不再考虑告别人世。

  牢外传来刺耳的起床铃声……

  “早!”从楼上又传来问候。

  “早!”

  “又过一天了?”

  “是的?”

  “心情怎么样?”

  “问这干嘛?你还有别的事么?”

  “我要出去了,你需要带点什么吗?”

  “你被释放了?”这一惊非同小可,紧紧握着拳头,顶梅再也敲不下去。

  “我就是周志乾,可你们非要说我是钱溢飞,现在好了,因为没有证据,我被无罪释放。

  “想从你身上找到证据很难,对么?”

  “什么意思?”

  “你心里最清楚,”狠狠一咬牙,愤怒的顶梅象头母狮子,抬脚向墙体连连踹去,“如果

  由我调查,未必抓不住你罪证!”

  “膽!,,

  “败类!”

  一次有史以来最别开生面的道别,短短的三言两语,便荑定二人之间那永远不能相交的平

  行线。

  将这对冤家的怄气尽收眼底,老索轻轻指着头,很无奈。出于对保密条例的遵守,他无法

  调和这本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眉。“老钱上II子是不是偷了人家的钱?”一种古怪而又可笑的念

  头,在他心头油然而起,“否则,顶梅这II子为什么死活都要和他过不去?”

  “我可以走了吧?”钱溢飞伸出五指在老索眼前晃了晃,“以后咱们通过小五保持单线联

  系,有什么话赶紧趁现在说。”

  “你是因证据不足,才被无罪释放的,”老索边走边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历史就是

  一片清白,所以在移交地方的个人档案中,你还是具有重大嫌疑的历史反革命。”

  “没关系,只要不杀头,我擎得住。”

  “有这话我就放心了,呵呵!人民专政的铁拳不好受,你慢慢就能体会到了。”

  “是不是和地主富农一个待遇?”

  “差不多?”

  “那你要给我补发工资。”

  “抓住杨旭东,我给你座金山都行,卢运凯同志能为你做的,我也责无旁贷。”

  “好了,不说笑了。”看看有些依依不舍的老索,钱溢飞伸出右手,“谢谢你敢于替我承

  担风险,再见吧,我的好战友。”

  “保重!”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安全第一,一定给我活着回来!”

  “是的,活着把杨旭东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