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原断刃)风筝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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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2年9月国庆节前夕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歌

  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耳畔响起那#动人心的旋偉,一身崭新军服的顶

  梅,正正头顶的军帽,快步走进山城市公安局大门。

  登上办公大楼内那抬级而上的台阶,看看悬挂在正厅顶部柔和的琉璃灯,顶梅心中突然涌

  出一股强烈的自豪感。的确,革命终于胜利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被彻底推翻了,面

  对蒸蒸日上朝气蓬勃的新中国,这是革命者最自*的成就感。

  “顶处长,余局和叶处正在会议室等你,请你马上过去。”一个民警低声说道,眼角余光

  情不自禁瞥向对面紧闭的大门。“他二位的神色可不大好,您悠着点。”

  顶梅没说话,不过当她推开会议室大门,瞧见室内大圆桌旁那凝重紧张的气氛,一向以冷

  静著称的她,心下多少有些异样。

  “小顶,你这边坐,”市局局长余万里一指旁边椅子,诙谐地说道,“今天少了你这穆桂

  英,咱这会可就彻底没咒念。”一句话,登时将室内那紧张气氛缓解了许多。

  待顶梅坐下,市局刑侦处长叶昊天戴上花镜打开文件,低沉着嗓音说道,“今天把同志们

  找来,是为传达上级文件的最新指示。大家都知道,四川曾是国民党苦心经营的老巢,也是全

  国敌特案件最频发的地区之一。山城市,这座当年军统特务的训练基地,在解放后遗留了许多

  历史问题,其中匪患敌特,是重中之重。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山城市有百分之七十的

  刑事案件,都与敌特破坏有关。同志们,我打个比方:如果山城没有这百分之七十的犯罪率,

  那将是个什么样局面?因此,根据上级指示以及我市目前的状况,经局党委研究决定:我市今

  后刑侦工作的重点,还是剽匪反特!”抬头看看余万里,双方相互点点头。

  余万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扇,呼吸着清晨那徐徐的凉风,长长叹口气:“好久

  没有这么惬意了,很难得呀!不瞒你们说,我戎马倥偬二十年,现在解放了,却连睡觉都不敢

  开窗户!”转身看看在座同志,他笑了笑,“国民党的地下组织很威风啊!山城刚解放那时候

  ,他们搞破坏,搞暗杀,而且专门挑半夜下手。据说他们的枪都打得很准,我们有些同志,就

  是因为开窗户睡觉,结果被人远距离射杀了,哎?你们可不要说我危言耸听,在我家墙壁上,

  至今还留着弹孔哪!怎么样,这些特务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吧?过去在战场上,我们只要

  喊声缴枪不杀,国民党兵就投降了。可现在呢?你再对国民党特务喊缴枪不杀,那迎接你的只

  有子弹!同志们,这说明个什么问题?那就是我们现在的对手,决不象某些人想得那么简单!

  ”快速走到桌前,抓起文件往桌面用力一捽,一叠昭片散落开来。指着昭片,余万里又道,“

  这些人里,有你们熟悉的,也有你们不熟的。比如说原国民党保密局山城站长杨旭东,至今还

  在与我们周旋。他这个人很了不起啊!想当年在解放区,他竟敢在我军眼皮底下搞活动,对于

  这样的人,我们放松警惕能行吗?”

  侦查科长马小五扭扭身子。昭片中,杨旭东那略带冷酷的微笑,令他很不舒服。摸摸自己

  的小腿,小五紧攥的拳头,忍不住提了又提。

  顶梅将目光从小五身上移开,那当年的老政委,现如今已是须发怒张情绪失控:“还有一

  个人,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是谁,他更加了不起啊!不但在国民党那里挂号,而且在我党内部

  也是大名鼐鼐如雷贯耳啊!”双手抓起桌面上两份文件,左手一指,说道,“这是中央1946年

  下达的密字第X号令!”右手一晃,“这是去年中央发出的全国通缉令!”放下文件,余万里

  平息一口恶气,瞧瞧身边W色暗伤的叶昊天,又道,“两份中央文件同指他一个人,你们说,

  还有谁还敢小瞧他?对于这个人,我们追捕了多年。可现如今,哼哼!人却给追丢了,不见了

  ,没了!你们说竒不竒怪呀?难道他能上天入地?难道他会变身遁形?”四下看看众人,大家

  低着头,一言不发。

  顶梅手中的自来水笔,在桌面上轻轻叩动,眉头渐渐$成一团……

  “抓不到他,那就只能说我们无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是我们对不起人民,对不起那

  些为革命事业而牺牲的同志!”余万里的眼角湿润了,他很激动,如果面前有个杯子,他肯定

  会抓起来狠狠捽出去。

  就在大家陷入深深自责无法自拔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进来!”

  一个疤面警察捭着一摞档案,拐脚驼背,悄然走进会议室。“余局长,我给您送档案来了

  ,”冲众人微微一笑,他将档案轻轻放在余万里面前,“这是国民党时期有关钱溢飞的部分档

  案,都在这里,请您签收。”说着,眼角不由自主瞥了顶梅一眼。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那我先走了……”

  待疤面人走出会议室,顺手带上房门的一刹那,顶梅突然抬起头,对身边的小五低声问道

  :“刚才那个人是谁?以他这种条件,怎么还能留在公安局?”

  “喫!他是国民党留用人员,一直负责档案。如果不是人手不够,早就把他换拝了。”

  “嗯?留用人员?”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像敲钟的(指〈〈巴黎圣母院》中的卡西莫多),可脑子很好。不信

  你就从档案室随便抽出份文件,只要说出编号,他肯定能背出其中内容。”

  “没看出他还有这两下子?”

  “想不到的还有呢!”马小五四下瞧瞧,趁人不备,低声对顶梅又道,“别看他长得丑,

  可媳妇漂亮,呵呵!那可是和谐街出了名的大美女。唉!一朵鲜花呀,就这么插在牛粪上了…

  …处长,呵呵!您别有啥想法,其实啊!你比他媳妇漂亮……这个……他媳妇不如你漂亮……

  狠狠瞪了小五一眼,顶梅扭过头去,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会后,余万里和叶昊天将顶梅单独留下,指着一旁沙发,招呼她坐下后,余万里说道:“

  小顶啊!这次把你从部队调来,组织上是很慎重的。首先,你搞情报工作多年,论经验、能力

  那是有目共睹;其次你和钱溢飞、杨旭东都交过手,对他们的打法比较熟悉,由你来主抓这两

  件案子,领导们都放心。当然,我和老叶也是顶着很大压力啊!特别是你们那周司令员,呵呵

  !就是那个4周大脚’,因为你没少和我拍桌子。还说什么:4想要顶梅?行!先把我毙了再

  说’,瞧瞧,好像你小顶就不是我们带过的兵?”

  “老周这人就那脾气,”叶昊天插嘴道,“只要是个人才,他就恨不得锁进自家小仓库。

  能把你给要来,唉!还算他周云鹏给我们这些老战友多少留了几分薄面。”

  顶梅没吭声,她只是会心地笑了笑,见过她的人都说,这女娃子的笑很美,像一股甘冽的

  清泉,无声无息便滋润着欣赏者的心田。

  “怎么样啊小顶,有什么难处吗?”余万里望着老部下,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只不过,工作岗位变换了而已?”

  “你有信心将这两名匪徒一网打尽吗?”

  “有!”想了想,顶梅突然面色凝重地问道,“首长们怎知道钱溢飞还在内地?”

  “这里有他档案,”一指桌面上那厚厚的文件,余万里轻轻一点头,“你看过后,就知道

  他应该还在大陆。更有甚者,还极有可能隐藏在四川。”

  “喫7,,

  从文件中抽出一份,当着她的面,叶昊天翻开一页。

  “什么?徐百川被我们捕获了?”顶梅微微一怔。

  疤面瘸子拎着酒瓶,哼着小曲,走出和谐街“百年温家老店”,SS跚着,拐进胡同口处那

  片青石路。左右瞧瞧,见无人留意,便迅速将一封信塞进邮筒。他的信,永远没有寄信人的真

  实姓名,而他使用的字迹,也永远都是仿宋体。两年来,他为了寄信,走遍山城大街小巷,几

  乎使用过所有邮筒。

  他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收入虽说微薄,到也能养家糊口。他妻子很贤惠,无论天寒地冻还

  是烈日燃燃,无论雄鸡报晓还是夜半更深,她总是静静守在门前,翘首他的归来。他们的女儿

  很可爱,是个人见人夸的小公主,现如今正躺在床上,于睡梦中乞盼爸爸那温暖的怀抱。

  门环一响,他终于回来了。女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快步迎上去为他除下外套,揭开锅盖

  ,端出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

  “你们俩吃过了么?”疤面人坐到桌旁,柔声问道。

  “我叫孩子先吃了,”女人扭头看看小被中女儿露出的小辫儿,微笑着说道,“她等你一

  晚,熬不住了。孩子都是这样一一贪睡。”说着举起酒瓶,在男人面前的杯中科了一科。

  “哎?满上啊!就这半杯够谁喝的?”疤面男人“不满”地敲敲桌子,脸上仍是笑意浓浓

  “六哥,你肝不好,少喝点酒。”

  “嘘!”疤面男人竖起一根食指,向门外仔细听了听,低声责问,“跟你说过多少回,叫

  我老周,别叫六哥。”

  “呵呵!习惕了,”周云吐吐舌头,脸上露出说不尽的妩媚,“老周,今天还顺利吗?他

  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几年来,每当钱溢飞一进家门,周云总是要问上一问,这已形成定

  偉,再也改不过来。

  “唉……”钱溢飞重重叹口气,指指头,语气有些低沉,“四哥出事了。”

  “啊?”笑容突然固定在脸上,周云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被钱溢飞牢牢握住,“那他……

  他……”

  “4重庆沦陷’日寸,他被人丢下没跑出去,我这也是刚刚知道。今天若不是共党移交档案

  ,恐怕直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四哥会出卖我们么?”

  指指头,钱溢飞那狰狞的面目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优愁。

  “老周,不管怎样,我死活都要和你在一起。”月色西斜,两个人紧紧相拥,于无声处道

  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