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93.本座的师尊谁敢动!

查看目录    直达底部

    楚晚宁的生魂, 此时正在结界内穿行。

    所过之处尽是鬼影憧憧,魍魉游荡。但蹊跷的是那些血肉模糊的身躯,每一个人在死前, 心脏都被挖了出来,他们的胸腔是空的, 或还有血管肉块挂在外面, 有的还能瞧见白森森的肋骨。

    楚晚宁心知有异, 但悬罩在彩蝶镇四周的防御之界越来越微弱,他不能多作停留, 只迅速往陈家宅邸掠去。

    到了陈宅外, 但见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架着一口半人高的鼎炉。四只鼎, 每一只都在往外飘散着越来越浓的烟雾。但那烟雾并非纯白, 而分别为红、蓝、褐、金四种颜色。

    鼎下生火, 里面灌满了鲜血, 然而近前一看, 却发现翻滚的血水下面堆挤着一团又一团的红肉。

    人心!

    那四口鼎炉,每一口都塞得满满当当,正是镇上亡人遗失的心脏!

    “聚沙成塔……”

    楚晚宁喃喃。

    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与墨燃追查多日,却并不见那神秘人继续追寻精华灵体——那丧心病狂的家伙,他竟能做的出这一招!

    所谓聚沙成塔,就是把同一属性的心脏挖出来, 上百个堆在一起, 虽不如精华灵体那般厉害, 但因枉死之人怨戾冲天,短时内也能激出非同小可的力量。

    可为什么偏偏是彩蝶镇?

    为何是偏偏是罗纤纤……

    迈进桌倒椅伏的陈家门院,厅堂里,陈员外和陈老夫人已双双自缢于梁,他们的心脏也被抠了出来,但是却没有像外面的镇民一般起了尸,两人自腰部以下都被某种强悍的力道撕扯成了肉条,早已看不出腿脚原来的模样。

    大厅中逡巡一圈,不见罗纤纤身影,再往里,进了祠院,看到陈家的祖宗牌位前挨个供着一碗肉泥。细瞧了,肉泥里还混着半颗眼珠,一截手指……

    楚晚宁看得一阵恶心,正欲离去,忽然间,他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蓦地抬眸,白纸灯笼飘飞,熄灭的烛火依次亮起。

    罗纤纤坐在梁上,赤着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脚,穿着大红喜服,正一边晃荡,一边歪头瞧向楚晚宁。

    “哎呀,发现我啦。”

    她娇笑起来,虽然是记忆中的长相,但眉飞色舞间,却与当时楚晚宁见到的那个羞涩腼腆的亡魂浑然不同。她嚣张,火焰一般炽热,眼睛还是圆滚滚的眼睛,却闪着妖异的血光。

    罗纤纤,魔化了。

    天问审鬼,唯有一次机会。楚晚宁之前来彩蝶镇伏魔时,已经用天问审过她,此法不能再行第二次。唯一办法,就是将她魂内魔性压制,唤回她的本心,再做盘问。

    楚晚宁道:“罗纤纤,你何置于此?”

    袖中却已暗结阵法,蓄势待发。

    “啐。”娇小玲珑的姑娘脆生道,“我高兴,要你管。”

    楚晚宁摇了摇头,眉头蹙得更深,眉心间一道痕,像是刻上的。

    “那碗里的,是陈伯寰的胞弟?”

    “哦,你说他啊。”罗纤纤满不在乎道,“左边那一列的才是,右边那一列,是老娘用姓姚的那个小贱人剁的。”

    “……!”

    “谁要她好死不死,不看上别人,偏偏仗着自己是县令千金,要和老娘抢丈夫。就该剁成烂泥才好!”

    罗纤纤此时已全然失智,脾性与生前迥然两人,更认不出眼前这位是曾替自己鸣冤昭雪的“阎罗哥哥”。

    楚晚宁听闻陈姚氏也遭分尸,心下更冷,沉声问:“那……陈家小妹……”

    “她待我好的,我不薄她。”

    罗纤纤说着,莞尔笑了起来,嘴唇娇嫩艳丽,像甫染过血。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粲然道:

    “所以她在这里。”

    “我把她吃进去啦。这样小妹与我在一起,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你当真是疯了。”

    话音未落,手中焰电光起,金色的锋芒刹那间照的满室长明。楚晚宁飞身而起,在罗纤纤的惊叫声中将一道咒法拍于她前额。

    厉鬼暴喝!

    兵贵神速,楚晚宁身手凌厉,只在片刻间划下十道金光熠熠的锁链,将罗纤纤捆缚。

    他纤长冷白的手指尖,点着她的眉心。眼中精光闪动,犹如炽电,面目阴郁肃冷,沉似雷云。

    水色薄唇轻启,法咒默念。

    罗纤纤双目暴突,口角流涎,一张原本很是秀美的脸在诵念中变得狰狞扭曲:“住口,放开我!我血债血偿,又有何错!”

    楚晚宁不加理睬,一双清冷眸子垂落,指尖光芒更甚。

    “啊——!”罗纤纤歇斯底里地哀号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的头好疼!我受不了了!!!”

    她凄声惨叫着,忽然喊声停住,眼底血光弥漫,嘴角幽幽弯起。

    两声诡谲的轻笑抖落。

    “你是希望我这么喊的吧?这位仙君?”

    “!”

    楚晚宁凤目倏忽睁大,几乎在收手须臾,长身掠出丈外。

    白影迅疾,堪堪避开罗纤纤击来的一道碎魂掌,飘然立于游廊之下,白帛翻飞之间。

    罗纤纤缓缓直起身子,佯作的苦痛尽数消失,她竟丝毫未受楚晚宁方才净化咒的影响,反而灵力较先前更甚!

    “就凭区区净化之咒,也想伤我。”

    罗纤纤冷笑。

    “老娘吞噬了这镇上千条活人之气,炼化凡人之身只在最后一夕。到时候我便可以将陈郎自地府救回来,我们双宿双飞,远离红尘之外。我怎可能功亏一篑,毁在你这道士手里!”

    她本性泯灭,心中唯一执念,便是和陈伯寰永世不分离。

    楚晚宁心下一动,沉声问道:“是谁与你说,这样就可以炼化凡人之身的?”

    “与你何干!”

    楚晚宁冷然道:“此人一派胡言,你原身已灰飞烟灭,再要重修凡胎,必须再入轮回。哪有什么吸取上千条活人之气就能重生的道理。他骗你屠尽镇上所有人,只为凑齐心脏,好聚成灵力,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罗纤纤蓦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他不会骗我!”

    “‘他’是谁?”

    “他……他是……”几许沉凝,罗纤纤尖声长嘶,抱着头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肉身!我要活!我不要死!!!!他没有骗我……他没有骗我……是你骗我……对,是你!!!”

    红帛凛冽,女鬼啸叫着伸出利爪,朝楚晚宁扑面袭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道不祥的雷鸣,楚晚宁避过罗纤纤的攻击,抬眼一瞥,但见御守结界已被彩蝶镇的冲天煞气撕开了一道细长裂口,外面活人的气息涌进来,四野八方,僵尸吭吼!

    结界要破了。

    来不及了!

    若再不能将罗纤纤神识唤回,便只能选择诛杀其于此。

    那么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御守结界外,李无心望着半空中那一道骇人的裂口,朝薛正雍厉声喝道:“还不补吗?补啊!此界若破,上千死尸蜂拥而出,你我拦的住吗?”

    “再等等!”薛正雍的脸色也不好看,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千万别补,玉衡还在里面。再等等。”

    李无心暗骂一声,见那结界已如破了道口子的鸡卵,心脏怦怦直跳,便怒道:“若是待会儿结界损毁,必然是恶斗一场,流血漂杵,我看你如何与整个修真界交代!”言毕扭头朝弟子大声责问,“引信发了吗?其余八派何时到?”

    那负责传讯的弟子急得满头大汗:“八大门派均说此时重大,需先禀奏各自掌门。掌门长老商议公决后,才可前来平乱。”

    “……”李无心顿时更加脸黑如锅底,“儒风门呢?南宫仙长一向魄力惊人,怎的也会如此婆妈?”

    “这……”那弟子正不知如何应答,忽见得传音灵符闪动,读过之后大喜过望,连声道,“儒风门来了!儒风门方才传讯,说即刻便派弟子前来镇邪!”

    果不其然,未及一盏茶的功夫,天际边忽然一层青云滚滚淌来,离近了,哪里是什么云团,而是黑压压上千人,各个青蓝鹤麾,整齐划一,如破空雁阵,御剑前来。

    为首两人,正是南宫驷与叶忘昔。

    南宫驷骑着他的妖狼瑙白金,臂挽玉弓,背挎箭囊,威风凛凛,少年人的嚣张轻狂尽数写在脸上。

    叶忘昔则依旧一袭黑衣,裹着一件绣着儒风门仙鹤图腾的披肩,眉目间七分英俊,三分秀丽。

    “这什么情况?!”

    南宫驷一看到那破破烂烂的御守结界就炸开了,窜着火花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直接略过了下修界死生之巅那群人。落到了唯一还配和他对话的碧潭庄庄主身上。

    “李无心!这结界都裂成这样了,你们傻站着,不知道补吗?!”

    李无心虽然年纪远比南宫驷大,但人家是天下第一大派掌门的独子,竟被训的老脸涨红,却硬憋着,憋出个笑脸来。

    “南宫少主,你有所不知,不补结界,乃是薛掌门的意思……”

    一句话,把烫手山芋丢给了薛正雍。

    “死生之巅?”

    南宫驷看了薛正雍一眼,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别的意思。

    而后他挥了挥手,对自己的亲随道:“去他妈把这破锅给补了,啰里啰唆,还以为多大点事儿。”

    叶忘昔想要拦他:“少主——”

    南宫驷却根本不正眼瞧他,更奇怪的是,宋秋桐也来了。但她今日却没有站在叶忘昔身边,而是侍立于南宫驷左右,依旧是白纱遮面,低眸敛气,极乖顺的模样。

    儒风门的弟子行事毫不拖泥带水,且只听自己门派首领的吩咐。尤其是南宫驷那匹野马养出来的亲随,一行人根本不听劝阻解释,齐刷刷上前就开始布阵结印。

    “住手!”

    薛正雍方才打断四五个人的招式,一回头,却见另一个弟子已经结了个修补之印,一道蓝光朝着结界裂缝处打去。

    薛正雍陡然失色,喊道:“玉衡!!”

    “砰!”的一声,火光四溅。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道血红雷霆劈落,硬生生将那修补之印截杀在裂缝前!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青年持着柳藤御剑立于空中,正守着结界的位置。那青年眉眼原本生的很是灿烂和气,像生来带着暖意,然而此时他目光凌厉,眼神如炬,手中擎着的柳藤更是血光流溢,每一片叶子都溅着火焰。

    墨燃眉锋压得极低,于空中,森然道:“我他妈说了,谁都不准动这个结界。你们这些新来的是聋吗?听不懂人话?!”

    他虽厌憎楚晚宁,但那怎么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私怨。

    无论前世今生,除了他自己,谁要动楚晚宁一根头发,墨燃都会想要了那个人的狗命。

    他说过,他讨厌的人,只能他来杀,他来毁,他来欺负。

    他盛怒之下,不免透出几分上辈子的暴戾,整个人气场又哪是平时那个嘻嘻哈哈,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

    莫说儒风门的人,便是连薛正雍、薛蒙、甚至是师昧,都看着这样的墨燃,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