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的情人节摔坏的手表3
电话一下子就通了。A问我怎么了,那声音里并没有以往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说大事不好,想要语速很快地说明情况,却发现自己紧张得嘴巴已经不听使唤,好几次都差点儿咬到舌-头。
听我说完后,A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我很害怕,担心他直接挂断电话。
但A并没那么做,而是回答“知道了”。他的语气非常沉着,反而让我感到疑惑。
“那个盒子现在在你那里吗?”
“在。”我说着朝桌上看了一眼。装着盒子的纸袋就在桌上,之前我怕放地上会沾到血被弄脏。不过现在那个男人好像已经不再流血。
“确认过盒子里面的东西吗?”
“确认过了,就是照片上的那尊雕像。”
A简短地说了句:“好的。”然后接着说,“那就好,后面的事按原计划进行。”
“原计划?”
“把装着雕像的盒子带出来,在说好碰头的地方交给我。就这么简单。”
“那么尸体呢?该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用管。直接走人就行。”
“但是……”
“干吗?”
“这样不行吧?会出事的!”
电话那头的A哼了一声:“确实会出事,但也只是从入室盗窃案变成强盗杀人案而已。其实一开始就想好了警方会介入,现在住户死了,报案时间也会延后,这样反而更好。死掉的那个男人是单身的公司职员。警方最快也要明天才会接到报案。见他不去上班,有人去他家找他,然后才会发现尸体。那时候你已经在自己家里悠闲地喝酒庆祝了。”
“不会被人发现吗?”
“怎么发现?”A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嘲笑我,“没必要担惊受怕。警察会在被害人的周围进行调查,怎么也不会查到你头上。你不是已经避开摄像头了吗?”
“我照你说的避开了。”
“没留下指纹吧?”
“一直戴着手套。”
“那就没问题了。注意别留下让人起疑的证据就行。赶紧走吧!”
仔细想来,A说得也许没错。于是我渐渐平复下来。
“那个怎么弄?就是客户要我留下明显的线索,提示出作案时间。”
A对此仍是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已经留下重大线索了嘛,就是被害人的尸体呀。只要确认一下监控录像,就能知道那个男人是几点回家的。而且按照现代科学的搜查手段,应该可以准确地推算出他的死亡时间,这样就可以轻松地锁定案件发生的日期和时间。”
“原来如此。”
“不用再动什么手脚了,切忌刻意而为。懂吗?”
“知道了。”我挂上电话,心想,A不愧是“老江湖”,他之前应该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危急”时刻,这让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我拿起桌上的纸袋,朝周围看了看,确认一下有没有漏掉什么。
最后,我又看了一眼尸体。虽然觉得他死得冤枉,但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杀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提前回家就是他不好。我只是一心想要完成客户交代的任务,为了填饱肚子,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六点四十分。但男人的手表却慢了十分钟。
当我仔细再看男人的手表时,不由地大吃一惊——手表的表面出现裂痕,手表停了。
我想,正好可以把这个当做明示作案时间的线索,但突然又冒出另一个念头。
我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连续剧,是个蛮无聊的推理故事,其中就出现过一个作案手法,用的刚好就是“摔坏的手表”。杀人犯为了伪造犯罪时间,把被害人的手表调到完全不同的时间,然后将其摔坏,让表停走。我觉得手表并非易坏物品,如果坏了,反而会怀疑是不是罪犯的刻意而为。
切忌刻意而为——A说过的话仿佛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我惴惴不安地从男人手腕上摘下手表。这是一块老式的机械表,时针和分针停下的位置刚好显示为六点三十分。我摇了摇手表,又轻轻敲了敲,秒针并没有继续转动。
我开始寻思起来——如果把表留下,警方看到了会怎么想?应该会很容易地认为手表是案发时被损坏的,所以表上显示的时间就是案发时间。
不对,我觉得警方不会想得这么简单。我越看这块摔坏的手表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的感觉。这就是A所说的“刻意而为”吧?我觉得如果把这块表留下,警方也许会认为:“各种证据都显示案发时间是六点三十分左右,但这可能是凶手设的陷阱,实际的作案发生在别的时间。”
我越想头越疼。明明不是陷阱,却反而可能被怀疑成是陷阱。事到如今我还得担心这种事,真的烦死了。
结果,我把那块摔坏的手表塞-进了运动服口袋里,想着既然不能留下,就干脆带走。
我站起身,提起纸袋,再一次环顾四周,然后朝门口走去。
和进屋的时候一样,我避开摄像头离开了公寓。边走边回忆自己刚才的行动,觉得应该没什么纰漏,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块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