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第三部 1996(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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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东宝再次怔住,没想到韦春红精密布局,这边掏了红伟公司的钱买房,那边挥师砸烂冯家,他都不知道韦春红还做了什么。“没问题?没问题你还会急着找我来?你赶紧去饭店,给我看住她,不许她再闯祸。”
 
  雷东宝恨不得脚下生出风火轮。他压根儿没想到韦春红会给他来这一出,这几天他去吃饭,不是都还好好的?除了总是问他到底离不离婚。难道他本心不想离婚被她看出来她生气了?可去年他提出离婚时候,她不是应该更生气吗,怎么就顺顺利利答应离婚呢?他越想越不明白,但却清楚明白一点,韦春红问红伟暂借四十几万房款是有预谋的,而他元旦后交到韦春红手里的那笔钱估计她也扣下了。除非他与冯欣欣离婚,再与韦春红复婚,否则那些钱多半有去无回。
 
  再过一会儿,正明的电话打进来,说冯欣欣挨打挨得最多,一张脸给划得怕是以后鬼见愁了。雷东宝这才想到冯欣欣。忙问伤势怎么样。但想到这张年轻而酷似宋运萍的脸给弄得没法看,他不寒而栗,心说韦春红倒是没趁他酒醉时候做了他命根子,饭店多的是趁手工具。
 
  那边红伟赶紧丢下手头工作,赶去饭店找韦春红。他本想着韦春红未必能让他找得到,没想到却见饭店大门洞开,几个人正往两辆搬家公司的货车上搬桌椅家什,而韦春红则是缩着手在一边看着。
 
  韦春红看到红伟来,就阴着一张脸转进里面去,红伟忙跟上,却见平常热热闹闹的饭厅已经给搬得七零八落。红伟追着韦春红道:“韦嫂,罢手,罢手,书记让我来劝你。”然后扭头对搬运工一声断喝:“喂,你们住手,住手。”
 
  红伟这一喝,让众人都一时止住,看着韦春红讨主意。韦春红冷笑道:“晚了,这家店面已经租给银行,我好不容易拿来的租约,红伟你别坏我好事。这些桌椅餐具也都找到下家,下家也付了钱,红伟,由不得到我了。”
 
  说着,她操起倚在墙边的一条木棍,红伟以为她要动武,忙道:“韦嫂,有话好说,我们谁不知道你才是大嫂,谁认那狐狸精呢……”
 
  “可雷东宝不认!”韦春红嘶吼着抡起木棍,一棍砸在屋顶的一盏吊灯上。那吊灯红伟认识,韦春红常喜滋滋地告诉他们这是雷东宝结婚前送的,一共三组。随着韦春红棍起灯落,三盏吊灯全部报废。此时,红伟无话可说,他知道现在除非雷东宝现身才能劝住韦春红,只好劝韦春红消消火气,一刻不离地跟在韦春红身边怕她出事。
 
  很快饭店给搬拆一空,亢奋了一天的韦春红看着此生花尽心血经营的饭店从此化为乌有,她浑身疲倦,一-屁-股坐在空阔的地毯上发呆不语。她早就策划着这一天。她策划着等雷东宝杀回家跟她算账前,把该砸的砸光,该挪的挪走,让雷东宝想出气只有找她,她等着看雷东宝敢不敢对她出手。
 
  雷东宝在车上无法稳坐,满心又惊又气,骂骂咧咧不绝于口。项东只管开车,即使书记跟他唠叨他都不接口,只是一脸歉意地说他不熟悉书记家,雷东宝碰到软钉子,只得闭嘴。
 
  终于车子到达市区,项东问去哪儿,雷东宝正昏头昏脑着。立刻说去饭店。项东听了一路。本以为雷东宝先去医院,斜睨了雷东宝一眼,不清楚书记搞的什么名堂。他把雷东宝送到饭店门口,就赶紧驾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雷东宝跑着进门,果然看到的是一屋的空廓,一地的狼藉。红伟本是蹲着冲坐在地上的韦春红赔小心,听得动静回头一瞧书记跑进来,连忙起身想挡住,不想起得急了,一个踉跄向雷东宝摔去,反而是雷东宝托住他。红伟都不等站稳就抢着道:“书记,书记,打住,打住。”但是红伟说到一半就感觉有异,站稳身-子依然紧-紧--抱--住雷东宝不动,却忍不住回头看韦春红。只见韦春红扶着木棍子硬是站了起来,站得笔挺地与雷东宝怒目相对。但是雷东宝与韦春红都不说话,寂静空阔的餐厅里,听得出两人呼哧呼哧的粗气。
 
  红伟心说今天雌老虎雷老虎对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做中间人:“书记,韦嫂,咱找个地方说话,别都站着。”
 
  “红伟,你放开他,老娘今儿倒要看看他有脸把我怎么样。”
 
  红伟心说大姐您就别专捡痛处捏了,但嘴里还是一个劲地“好说,好说。”雷东宝在红伟的阻拦下,除了反复朗诵“妈个逼”,却一时没法说出别的,好不容易才有句不一样的,“谁教你的”。对于韦春红的忽然转变,忽然滑出他的掌控,他一筹莫展。
 
  韦春红却尖锐地道:“你少大脚装小脚,凭红伟这把子力气,拦得住你?老娘不怕,今儿就等着你明刀明枪。”
 
  雷东宝只得调转风向吼红伟,“妈的红伟你不是爱拍老板娘马屁吗?老子成全你,给老板娘做两件事。打电话让小辉管住他老婆别总煽动我们夫妻闹事儿,你再给我盯住她,一步别离,她今天去哪你跟去哪。老子看儿子去。”
 
  “用不着,我三言两语,今天三头六面说明白。雷东宝,你听清楚,一,你对不起我。我主动退出让你生出儿子,你怎么对我?二,你回去转告狐狸精,她敢一天不离婚,我一天不放过她。老娘只要知道她住哪里,天天杀上门去打。”
 
  雷东宝没回头,却也把韦春红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以前他把这种威胁当蚊子叫,听得烦了伸出手掌拍一下了事,今天却不敢再忽略不计,从此算是明白韦春红不仅对别人泼辣,也会对他泼辣。可要他怎么办才好?
 
  雷东宝想来想去,打电话给正明,问冯欣欣一家在哪里,宝宝又在哪里。正明说都已经包扎处理,来人下手有分寸,只是皮-肉-伤,不需住院,现在他安排他们住在宾馆,开两个房间,那家里没法住。正明还说,他妻子上阵帮忙管着孩子。雷东宝想了想,便打车先去那砸烂的家中看。打开门,里面简直是灾难,所有的东西,没一件还是完整的,包括玻璃窗。他不由得想到同样横遭劫难的冯欣欣的脸,还能看吗?
 
  雷东宝站废墟上吸烟,外面天色已经墨黑,屋里也是墨黑,连完整的灯都找不到,只有红红的烟头一闪一闪。他想去看看冯欣欣一家,可是想了好一会儿,两条腿还是没挪窝。他知道目前的局面维持不下去了,他必须做出选择。但这个选择很难。他连吸了三支烟,才拿起电话拨给宋运辉。虽然知道这事儿被宋运辉知道,他肯定得挨骂或者挨鄙视,甚至又会领到一句“我以后不认识你”,但他想来想去,能提供他最中肯意见的还是宋运辉,他也没脸找别人。
 
  电话打给宋运辉时候,宋运辉说他正开车,很快就到家,到家再说。雷东宝心虚地问一句回上海的家还是东海的家,听得宋运辉说是回东海的家,他才放心。他总感觉宋运辉要是在上海的家,他这件事被梁思申听到,准保会出问题。他总感觉,韦春红是在跟梁思申接触后才变得泼辣的。
 
  其实,雷东宝没料到,梁思申此时却正住在东海宿舍区。梁思申担心妈妈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太多,让年纪也是一大把的爸爸一个人吃苦,就找借口说想丈夫了,想与宋运辉多多相聚,让妈妈回家,自己带着可可和保姆离开上海。因此宋运辉到家给雷东宝打电话的时候,包括梁思申等全家都听着这个电话。
 
  雷东宝拎起电话就噼里啪啦一顿问宋运辉他该怎么办。
 
  宋运辉只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那些个传说中才会发生的事在雷东宝身边上演,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雷东宝道:“我怎么会有事,她们都等我拿态度。”
 
  宋运辉再度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你掏个硬币出来,正面是韦姐,反面是孩子妈,抛硬币解决,听天由命。”
 
  梁思申在一边听宋运辉说出如此无厘头的话来,不由得暗笑。但雷东宝却是听出宋运辉的调戏,气得掐了电话。再不肯拿宋运辉当兄弟。
 
  梁思申见宋运辉打完电话,就好奇地问:“怎么回事?雷先生想浪子回头?”
 
  “浪子?抬举他。”宋运辉看看宋引稚嫩的脸,不便在饭桌上说这些,就笑道,“回头再跟你说,你准保得拍桌子。”
 
  梁思申本就是养孩子闷得无聊的,终于嗅到八卦的事儿,忍不住转弯抹角地问:“他该不会想享齐人之福?”
 
  “是享不下去了。吃饭。猫猫,说说学校的事情。”
 
  吃完饭,安排宋引上二楼书房做作业,才以可说话。四个大人凑一起一说,梁思申先道:“我拍案惊奇。”
 
  宋母也是撇嘴:“敢情他还当自己是香饽饽。”
 
  梁思申道:“不,天下美\_女这么多,丈夫只要不出轨,哪会有那么多挠心事,雷家事情的本质是坏在东宝大哥手里,那位冯欣欣只是恰好出现,即使不是冯欣欣也会是别人。我不明白,明明主要错误在东宝大哥,为什么韦姐不先追究他的责任。反而一手追着冯欣欣打,一手拉着东宝大哥回家?”
 
  宋母道:“他们好歹是一家人,哪有老婆舍得打老公的,吵过闹过差不多了。”
 
  梁思申道:“可是既然主凶可以放过,怎么倒行逆施追着帮凶打?我奇怪,韦姐看上去挺有主见啊。”
 
  宋运辉本来跟母亲想的差不多,但被梁思申一说,也觉得韦春红这口气出得不是地方。但他不便支持谁反对谁,只中肯地道:“你们忘了去年他们离婚?韦姐能为雷家有后答应离婚,可见别看她能干,骨子里是个相当传统的人。”
 
  梁思申不由得看看婆婆,心说看来婆婆的想法在国内还是很有市场的,她无奈地道:“地球真陌生,我要去火星。”见宋运辉一笑,她又问:“韦姐真还等着东宝大哥回去?或者只是东宝大哥的自以为是?”
 
  宋运辉一时不能确定了,就问父母:“出这么大事,韦姐还会要大哥回去?”
 
  宋母道:“东宝要肯回去,她怎么会不收,以前出坐牢那么大事两个人都没分呢,一起苦过来的夫妻,哪有说分手就分手的。可东宝也麻烦,那边给他生了儿子,那边也扯不开。”
 
  宋运辉见梁思申两眼骨碌碌转,知道她没法理解,笑道:“换你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大哥可算了解你,他让我别跟你说,怕你给韦姐出馊主意。”
 
  宋季山听了就笑出来。梁思申也是笑道:“怎么换我?这种事轮不到我头上,你才不是那种人。好吧,我不出馊主意。”心里却想,她并非不想出馊主意,而是郁闷得真想骂人,女-人怎能把自己放到这么贱的位置上,让男人抛硬币解决命运?女-人不自爱,又让男人怎么尊重她们?她只能如此解释给自己,那或许也是国情差别。
 
  宋季山道:“什么锅配什么盖。小辉,你刚才说的已经差不多,让东宝自己拿主意。他反正怎么做都对不起另一个。”
 
  梁思申道:“你猜猜外公会怎么说。”
 
  “你外公……”宋运辉一想就笑,“他肯定会先骂一通,笨蛋,两个女-人都摆不平,跳河去算了,根据你外公自身婚姻,他估计会选韦姐,家中红旗不倒。”
 
  “前面是对的,一顿骂免不了。后面错了,他肯定会说,哪个更刺儿头选哪个。他就是按不下外婆才一夫一妻到底,愁眉苦脸响应什么新生活运动的。”
 
  宋家人都哭笑不得,尤其是宋季山夫妇,更是没想到看上去气度不凡的梁家外公竟然有如此异端的思想。梁思申更是看死雷东宝,现在她有了吹枕边风劝宋运辉远离这种人的冲动。她才忍不住沉默呢,可是她打韦春红手机,却是关机,电话则是没人接,她只有冲宋运辉出气,替韦春红大大地不值。
 
  雷东宝被宋运辉气得暴跳,平息后还是站在废墟中一直拿不定主意,香烟一支接着一支。虽然不断有电话进来,包括冯家总是催他赶紧去,但是他索-性-拔掉电板继续站在废墟里考虑。韦春红那边却是绝无消息,他反而惊悚,想到今天韦春红的决绝,他忽然意识到韦春红可能从此离开他,他急了。他赶紧-摸-出电板-插-上,一个电话打给红伟,问清韦春红现在好好地呆在什么大樟树小区一间屋子里,才稍安心。只是他想来想去,记忆里春红没有跟他提起过大樟树小区有房,难道韦春红早已有了异心?他妈的,这不可能。
 
  可问题是他就是不知道韦春红在大樟树小区买了房。他当即又想打电话给红伟,让红伟来接他去大樟树,可想来想去,不愿冒失,心知韦春红肯定把她平时放床边、今天下午捏在手里的木棍带去大樟树,他现在敢去,乱棍打出。他焦躁地在废墟上继续踱步,取舍。
 
  一包香烟完结,他终于一个电话打给正明。正明终于听到书记的声音,赶紧捞住救命稻草。
 
  “书记,你赶紧来,这边都哭晕过去了。”
 
  “谁哭晕过去?宝宝呢?”
 
  “宝宝我太太-抱-着。”正明知道雷东宝最在意的是儿子。
 
  “你总不出现,小冯急得哭,医生说过伤口不能沾水,可她把脸上绷带都哭--湿----了。”
 
  雷东宝听着,心里一颤一颤的,那个曾经婉转在他怀-里的女-人……
 
  但雷东宝沉默会儿,最终还是强硬地道:“我不过去了,具体怎么说,你看着办。这件事你得有始有终。我一个要求,孩子归我,房子归她,其他条件你谈。你要敢乱谈,我抽你的筋。”
 
  正明大惊,他本来也没想着这一对可以长久,早就想过冯欣欣生完孩子估计得玩完,因为小雷家上下几乎还认韦春红是老板娘。但没想到雷东宝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而且还不肯现身。他知道他麻烦了,但他当务之急,是要把书记的儿子安顿得万无一失:“书记,那么今晚就得把宝宝转移。你看,要不让我太太-抱-回家?”
 
  雷东宝又是沉着脸想了会儿,道:“你带上宝宝,拿上吃的穿的,到大樟树小区门口交给我。”
 
  说完这个电话,雷东宝就让红伟来接他去大樟树。红伟赔笑劝说雷东宝还是先回小雷家住一宿,彼此都消消气,以后再心平气和地讨论。雷东宝道:“讨论个头。”说完就不说了。红伟心说完了,该不是打上门去为冯欣欣讨公道吧。他暗自捏一把汗,到了大樟树小区门口,就耍赖道:“书记。我有点记不起到底是哪幢楼。你看现在这房子造得都跟火柴盒似的,晚上还真难弄清楚。你车上等等,我下去看看能不能看清楚墙上刷的第几幢。“
 
  “你少跟我装。别怕,我不惹事。”但雷东宝终究是不大好意思说出他的本意,那比较煞他的威风。
 
  红伟还是不放心,“我跟书记装什么,我真得下去找找,要不书记一起来?”
 
  雷东宝没答应,往后面小区大门看看,也不让红伟自己走。红伟不知道雷东宝葫芦里卖什么药,一个劲劝说雷东宝好说好说,念在往日情分,无论如何不要对韦春红动粗。雷东宝最先还解释不会动粗,但后来烦了,就改为骂正明怎么拖拖拉拉还不来。红伟心说麻烦了,还叫来正明这个不讲原则的帮凶。
 
  过好一会儿正明终于过来,红伟赶紧抢下去想先阻止正明下车,却见正明老婆-抱-着太子从另一边出来。他转念一想目瞪口呆。雷东宝让正明回家去,自己-抱-起孩子,手上挂满叮叮当当的塑料袋,要红伟带到楼下,让红伟也回去,自己一脸笃定地走上楼去。红伟没敢走远,在小区里面晃,想再过十分钟过去看看,捡上被打出来的雷东宝回小雷家。
 
  雷东宝则是走到红伟指的四楼四零一,看看门板缝隙漏出的灯光,就伸出脚往防盗门上踢了两脚。声音刚落,只见头顶一盏门灯忽地亮起来,门板上面的猫儿眼暗了一暗。雷东宝当即当仁不让地道:“开门,接了宝宝。”
 
  里面静了下来。但是外面的宝宝却被雷东宝的大声闹得扭起眉眼唧唧哼哼哭起来。宝宝没哭几声,板门哗啦打开,韦春红黑着一张脸拿一大串钥匙打开防盗门,放外面的雷东宝进屋。
 
  雷东宝进去,见韦春红呆着一张脸看着他,就一把将宝宝塞-她怀-里,道:“以后你养着,给我好好养,别亏待我儿子。”随即卸下手上挂的那么多塑料袋,从韦春红手里夺过钥匙关门,嘴里却是骂骂咧咧,“妈的,买了房子都不跟我说,想偷养小狼狗是不是,还想把老子关在门外,没……”
 
  雷东宝才刚找着钥匙将板门锁上,-屁-股就狠狠挨了一脚,害他一头撞门板上。后面却传来韦春红的轻喝,“不许当着孩子面说粗话,注意家教。”
 
  雷东宝本要跳几下,可见到韦春红-抱-着宝宝,他只好偃旗息鼓。却见韦春红下午只会飞刀子的眼睛,此时却咕噜咕噜冒出眼泪来。他愣了一下,就走开去,打开-房子所有的灯查看他的地盘。见这是四室两厅的房子,半框架结构,非常宽敞。他看完,就挑了一间看似主卧的房间进去,脱鞋子-上-床,躺在被罩上发呆。选择是做出了,可是他心里并不轻松,现在按下了韦春红这一头,他想到那一头的艰难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露面,必须快刀斩乱麻。可是想到那张像极宋运萍的脸,他心里头沉沉的,一张脸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