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Brave Heart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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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炒菜一边问她:“喝不喝酒?我这儿还有从你家带回来的苞米酒。”
 
  文昕摇摇头,说:“不喝了,省得酒后乱性。”
 
  “你倒是想乱呢,你别想得美,我可守身如玉。再说我家连杜蕾斯都没有,你别逼我这会儿下去买啊!”
 
  “呸!到底是谁想乱呢!”文昕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有点薄醺似的,大约是因为热菜的香气,让她觉得舒适而放松,“你家真没杜蕾斯?我不相信!”
 
  “在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孤男寡女,不要谈这种限制级的话题,不然我当你在挑逗我。”
 
  “是你先说杜蕾斯!”
 
  “好,都是我的错。”他麻利地将炒好的鱼香肉丝盛盘,然后洗锅,再做另一道麻婆豆腐。
 
  文昕假装好奇地问:“你家不备杜蕾斯,难道你习惯用杰士邦?”
 
  这下他忍无可忍了,回过头来冲她挥动锅铲:“余文昕,你是不是真不想吃饭了?”
 
  她只好拿着杯子逃之夭夭。
 
  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他已经将四菜一汤摆上了桌子,开了一瓶香槟:“洋酒配川菜,这叫混搭。”
 
  她看着冰桶里冒着细密气泡的酒瓶:“为什么要喝香槟?”
 
  “庆祝你工作顺利,还有,庆祝你今天看的样片特别感人。”他端起酒杯,“来,cheers!”
 
  “Cheers!”
 
  香槟入喉冰冷一线,他的手艺真的甚佳,文昕本来没有丝毫胃口,尝了一筷子之后,也忍不住说:“你竟然还真的会做饭。”
 
  “你不是说我是偶像剧吗?我们偶像剧男主都是万能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女主角一呼则应,万试万灵,是阿拉丁。”
 
  “阿拉丁啊阿拉丁……”
 
  他又替她斟上一杯香槟,含笑告诉她:“你不妨许愿。”
 
  文昕呷了一口香槟:“好,给我一份工作,工作内容特别简单,老板仁慈同事友好,最好每周只用上三天班,年底还有分红可以拿,带薪假期一个月!”
 
  “来做我太太,每周连一天班都不用上。我很好相处的,而且又不用你做饭。”
 
  “这个不行,换一个!”
 
  “嗯……我们公司前台行不行?工作内容特别简单,但是每周得工作四十个小时,而且只怕年薪达不到你的期望值。”
 
  “我又不期望年薪百万。”
 
  他觉得好笑:“要不要我给你写推荐信?”
 
  文昕跟着他顺口瞎扯:“你直接打给你们HR就最好了……”
 
  他突然问:“为什么想换工作?之前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开心吗?”
 
  “突然觉得很迷惘……”文昕说,“觉得很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有许多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又不是我能够接受的。”
 
  “你们是娱乐圈、名利场,当然是这样子。其实这个世界到处都一样,外企的人事也很复杂,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从前有一位艺人说过,乱箭穿心,习惯就好。我入行这么多年了,可是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无法习惯。乱箭穿心一次,觉得痛,乱箭穿心无数次,仍旧觉得痛,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这行?”
 
  他再替她斟上一杯酒,温和地说:“你会觉得痛苦,是因为你还没有麻木,说明你仍旧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真性情。”
 
  “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啊!就像费峻玮的这件事,如果顺势炒一炒绯闻,也许就过去了。可是上次他对我发脾气,说公司给他安排的绯闻,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那个时候我就想,原来他是很反感这种事情的。后来娱记叫我让他和方定奇出来,单独给他们拍,他们可以做头条。我想了又想,还是推掉了。艺人有时候也很可怜,你知道吗?你看符云乐,所有人全部都在指责她,可是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错。哪怕在生活中,我们一个普通朋友,难道不可以离婚吗?难道两个人的婚姻无法再继续下去,就全部是她的错吗?就因为她是大明星,就因为她是著名的女演员,就因为她红,所以所有的错都是她的吗?”
 
  他语气温和:“公众人物其实是一个弱势群体,因为公众习惯将他们视作强者,而现实中仇富、强弱的心理不平衡,全部会发泄在某些时候和地方。”
 
  “有人说他们一年挣这么多钱,挨骂也是活该。我带的艺人,在拍戏的时候,都是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早晨六点起床化妆候场,晚上收工卸妆回家也是半夜,很多时候一上车就能睡着;横店的冬天那么冷,剧本要求往河里跳,裹着保鲜膜就得往河里跳,NG一遍再来一遍;夏天那么热,拍冬天的戏,身上的痱子捂得一层层的。如果那些骂的人,也能够有这样的态度去工作,我觉得他不论做什么,都会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如果他用这样的态度去工作,哪里有时间、有精力上网去骂人?”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不可能要求人人都理解,那是神也办不到的事情。”
 
  文昕饮了一杯酒,十分沮丧地说:“很抱歉,发牢骚给你听。”
 
  “没关系,说明你终于将我视作自己人了。”他替她斟了一杯酒,“来,随便抱怨、随便发泄好了,今天我当垃圾桶。”
 
  “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文昕说,“其实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我纯粹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有点崩溃。”
 
  “我明白,其实我有个解压妙方,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解压妙方?”
 
  “吃完饭带你去,先吃饭。”
 
  等吃完饭,他看了看她穿的高跟鞋,问:“你有没有别的鞋子?”
 
  “没有了。”
 
  他想了想,问了她穿的鞋码,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居然有人送来一双全新的女式跑鞋。
 
  她大为诧异,等那人走后才问:“那是什么人?”
 
  “公寓管家。我们这里是所谓的豪宅,物业有所谓的管家,任何棘手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包括半夜买鞋?”
 
  “现在还不算晚,有些店还没有关门,所以我们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来,换上这个!”
 
  她不解地问:“换鞋去跑步?”
 
  “嗯,也差不多。”
 
  等她换上鞋,他跟她一起下楼,开车上了主干道。她问:“去哪儿?”
 
  “圆明园。”
 
  “半夜去那儿干吗?”
 
  “偷东西啊!”
 
  “那儿有什么可偷的?全是些残垣断壁……”
 
  “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呢?知道么,西安有些耕地里翻出来的一块砖,在国外都能拍卖出大价钱!”
 
  “可是那也不能去偷啊!”
 
  “谁说我们去偷砖了?”
 
  “那我们去偷什么?”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圆明园外,他把车停好,带着她沿着围墙往前走。文昕觉得好笑:“真的去偷东西?”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你知道最好的减压办法是什么吗?那就是去做一件特别刺激的事!”
 
  文昕担心起来:“会不会被抓住?”
 
  他笑了两声:“放心吧,我是学法律的,绝不会让你被关进警察局。”
 
  可是他并没有带她去圆明园,公园早就关门了,大门紧锁。他带着她绕到另一边,那边也是围墙,只看到一圈黑压压的树,墙内有一点闪烁的灯光。
 
  “爬树你行吗?”
 
  到了这种时候,文昕也豁出去了:“还行!”
 
  “那好!咱们爬树,然后翻墙进去。”
 
  “里面是公园吗?”
 
  “嘘!里面有人值班,当心被人听到。”
 
  “不会被抓到?”
 
  “小心一点就不会被抓到了。”
 
  他们鬼鬼祟祟地爬树,文昕自从年满十六岁,就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倒是一鼓作气,很快就爬到了高高的树杈上。梁江小声告诉她:“慢一点,翻到围墙上。”
 
  他的动作很轻巧,一下子就落到了墙上,然后伸出手扶她。文昕手足并用地爬过去,坐在围墙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还在怦怦跳。
 
  他熟门熟路地告诉她:“转角有个监控器,咱们要避开它,所以不能直接往下跳,我们从那棵树上爬下去。”
 
  “好。”
 
  等从树上爬下去,文昕才发现原来树底下就是一间值班室,有人在里面看电视,灯光映出窗外,照得地下一片雪白。
 
  梁江示意她蹲下来,从窗台下慢慢挪过去。
 
  一闯进黑暗里,她就抓着他:“到底进来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别担心,跟着我走。”
 
  他显然对环境特别熟悉,带着她东绕西绕,没一会儿就绕到了楼房后面。文昕突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地袭来,就像把整个人突然浸在了香水里。可是香水没有这样天然而纯粹的味道,香得令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就在这个时候,她鼻子发痒,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迅速地做了一个动作,“咔嚓”一声轻响,然后就对她说:“快走!”
 
  她还在莫名其妙,已经被他拉起来飞奔。
 
  他们从另一角的树上爬出去,飞快地跳下围墙。他拉着她一路狂奔,直冲上车子,然后发动汽车,迅速地掉头离开。
 
  一直到上了主干道,她的心还在怦怦狂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一阵发足狂奔,还是因为第一次偷东西。
 
  “来,送给你,今天晚上的战利品。”
 
  他将一枝梅花擎到她面前,说:“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才有梅花便不同。车窗外那些一掠而过的熟悉街景与灯光,衬得车窗内这枝花如同从幻梦中被擎出来,美得不可思议。梅花开得正好,斜枝横欹,深色的花蕾,粉色的花瓣,娇嫩得似乎呵一口气都会融化似的。车子里满是梅花的寒香,她拿着这枝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的母校,小时候经常跳墙进去偷花,今天又去干了一次这老营生,宝刀未老啊!”
 
  她笑盈盈地拿着那枝花,左看右看,然后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你花粉过敏?”
 
  “是啊。”她只好把那枝梅花搁得远远的,放到后座上,然后自己拿纸巾塞住鼻子,“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不好意思,上次送给你栀子花……”
 
  “没关系,我很喜欢,同事们也很喜欢……”
 
  “下次送你经过处理的花。”
 
  她不作声,因为想起小费曾经为她买过一束蓝莲花,那是经过处理,不会令她过敏的花。
 
  她仍旧无时无刻不想起与他曾有过的点滴时光,他们曾经一度很接近,可是咫尺终究是天涯。
 
  他将她送回家,温柔地吻在她脸颊上,叮嘱她:“早点睡。”
 
  “晚安。”
 
  “晚安。”
 
  她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去,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握着手机摇一摇,示意她上楼后发短信给他,于是她点点头。
 
  梅花仍旧放在他的车后座,被他带走了,可是整个梦里,似乎都是梅花的香气。因为过敏的缘故,文昕很少特意去看梅花,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种花可以香得如此清雅,如此寒淡。
 
  上班忙到累死,中午吃饭的时候收到一枝梅花,卡片上写:“送到花店处理过了,战利品应该归你。”
 
  她将梅花插在案头,一个仿官窑的瓷瓶,原来被搁在外头,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道具,当时被他们拿回来当纪念品,现在插上梅花,相得益彰。每个到她办公室来的人都忍不住赞一声:“呵,好美的花,真香!”
 
  其实她桌子上乱七八糟,不过放上这样一瓶花,似乎连心情都好很多。她用手机拍了一张,发到微博上去,顺便浏览所有关注者的更新。
 
  费峻玮很少更新,因为他太忙,隔上几天才有一条半条。
 
  汪海的更新也不多,偶尔有也是转发别人发的笑话。
 
  因为微博出过事,所以文昕看得特别勤,现在媒体记者都蹲微博。唱歌的天后说:“现在我们都是自己当狗仔队,自爆。”
 
  不过这种形式不错,跟粉丝会更有亲近感,互动性也好。
 
  看完微博,再去官方论坛,然后是几大人气论坛的娱乐版,轰轰烈烈的还是符云乐的离婚事件。这圈子就是这样,永远有新闻代替旧闻,所有的新闻时效性也不过一周,再轰动的事情,时间久了,自然会渐渐平复。就像现在,已不再有人提到小费的直升机事件了。
 
  而符云乐离婚事件,也会随着时间,渐渐被人遗忘,会有新的话题来取代它。
 
  开会的时候她说:“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做话题,毕竟保持一定的曝光率,是必要的宣传手段之一,但一定得是正面新闻。时川会做什么,我们猜不到,不过想必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有一场恶战要打。而且电影杀青,后期做完,马上会是宣传期。江导的片子都是随拍随映,他不会等档期,这是一个机会,既有利于我们做正面的新闻,也有利于别有用心的人借机生事。他们可能做的负面新闻我们都要想到,防患于未然。”
 
  Vickie补充说:“公众一般最反感的事情是特权、婚外情以及权色交易。”
 
  “直升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过去式,即使对方穷追猛打,也不会重新激起公众太大的反感。符云乐跟小费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我们要提防对方拿这个来做文章,比如出现小费是符云乐与黎剑生离婚的第三者,如果出现这种论调,一定得立刻灭掉。”
 
  “粉丝都知道他们是好朋友,对方操作绯闻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姐弟恋,岁数差这么多,公众不太会觉得有可信度。”
 
  Vickie异想天开:“必要时可以将厉小姐拿出来当一下挡箭牌,如果老板不反对的话。因为媒体都异口同声地说,那是小费的正牌女友。”
 
  文昕说:“能不牵涉圈外人,还是尽量不要牵涉圈外人,何况小费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Vickie问:“汪海有部片子下个月在横店开机,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演男一号,你要不要过去?”
 
  “好,我会过去。”
 
  “有个问题,开机仪式的时间跟小费的广告撞期了,你不陪他去日本?”
 
  文昕头也没抬:“你跟他去日本。”
 
  “为什么?”Vickie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跟日本客户合作,你不过去有点不太好吧?”
 
  “那好吧。”文昕很快决定,“我先去横店,参加完开机仪式就去东京。”
 
  Vickie很开心似的:“国际巨星,听上去真气派!”
 
  “只是刚刚打开东亚市场而已,几时笑傲好莱坞了,再自称国际巨星也不迟。”
 
  “文昕,你不要浇凉水嘛,我觉得我们挺不容易了,内地艺人好少接到日本的广告。”
 
  “所以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再说公众对日货很敏感,小心对手利用这个黑我们一记。”
 
  “对方要是想黑我们,任何理由、任何事件,他都可以用来黑。”
 
  “小心驶得万年船。”
 
  Vickie说:“时川要是再生事,我就剪个小人贴在格子上,天天用大头针扎他!”
 
  文昕头也没抬:“不如把扎小人的时间用来联络媒体的朋友,说不定人家在对方下手之前,收到消息会先告诉你,可以防患于未然。”
 
  她并不想和费峻玮一起出差,今时今日,她有点怕了,怕再次见到他。
 
  虽然明明知道,工作中难免要打交道,回公司开会也好,首映式也好,谈广告也好,各种各样的接触总是会有的。
 
  她只是不愿意想起他那天起身离开的样子,那个转身,几乎令她的心都碎了。
 
  如果他不是费峻玮,她会非常非常地爱他,不顾一切,哪怕全世界都反对又怎么样?她会和他在一起。
 
  可现实中,真正的爱,却是退一步,眼睁睁看着他远走。
 
  她不能够那样自私。戏剧学院、电影学院每年那样多的毕业生,还有无数并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成千上万的艺人,能混到观众觉得脸熟的有几个?
 
  成千上万的人,费峻玮却只是天上地下,唯独一人。
 
  你是我的星光,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
 
  他曾经在歌中,那样一往情深地唱。
 
  只有她知道,属于他的那片星空,却不能有自己的位置与阴影。
 
  如果这样的选择是痛苦的,那么就让她一个人痛苦好了。他怪她薄幸也好,怪她无情也好,怪她不肯等也好,怪她怯懦也好。
 
  公众眼里,他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
 
  可以牵了纯情玉女的手,在舞台上款款唱一首情歌。
 
  也可以在银幕上,与倾国倾城的美人上演生死恋歌。
 
  他才是真正的偶像剧男主角。
 
  童话里的王子,遇见的灰姑娘,最起码也是伯爵的女儿。
 
  可残忍的是,这世间并无童话。
 
  汪海新戏的剧本她看了两遍,中间有一段写得特别动人。十余年前的恋人见了面,女人问:“为什么当年你那样怯懦,不肯跟我一起走?”
 
  男人说:“我不是怯懦,我是爱你。”
 
  因为爱,所以才转身离开;因为爱,所以才放手;因为爱,所以才独自一个人走。
 
  战火纷飞下的恋情如此,太平盛世中的恋情,原来亦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