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乐第十一章 那日我狂哭不止,曾经差一点想过死2
我是多恨他,黎回被另一个人带走了,下落不明,冯伯文如果死了,黎回还能找到吗。我曾是律师,我不能见死不救,冯伯文罪不至死,自会受到法律的惩罚,我怎能亲眼见他死。
“卓尧,我要救他,对不起,我做过律师,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对卓尧说。
卓尧清冷地说:“恐怕,是旧情难忘,是你舍不得他死。”
“快……我抓不住了……你救了我,我一定悔改,欠……你的都还给你……”冯伯文嗓子里发出最绝望的乞求。
冯伯文的一只手猛然松开,整个身子就依靠一只手紧握着边沿,如果我再不伸手,也许几秒内他就会掉下去。
我握住了冯伯文的手,想把他往上拉,而我高估了我自己的气力,我脚抵住阳台浅浅的边沿,用力撑着,我只能暂时拉住冯伯文,让他不坠楼,我却没有多余的丝毫力气拉他上来,我的两只手,握着他的一只胳膊,他其余的身体在空中悬挂着。
没有卓尧和林慕琛的援助的话,我有两种选择,要么松开他的手,任他坠楼,要么我体力不支脚一软和他一起坠楼。
“曼君,别松开我的手,别松……”冯伯文仰着脸,眼里都是求生的欲望。
可我的脚,在一点点往边沿外移动,我倾尽所有的力,抓紧冯伯文的胳膊,我对他说:“你别动,你也抓紧我的胳膊。”
林慕琛看不下去了,想要过来帮我。
“林慕琛,你站远点,与你无关!”卓尧冷冷道。
卓尧,你怎么会绝情成这样,你连我都不顾了吗。
“佟少,那是曼君,你不管,我也要管!我是医生,我不能见死不救!”林慕琛说。
“阮曼君,你现在松开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卓尧说,那种语气,不容置疑。
“不……”我哪有别的力气来说话。
卓尧不再发一言,他大概对我失望透顶,他的脚步渐渐远离,下楼。
林慕琛帮助我,一起把冯伯文拉了上来,林慕琛打了冯伯文几拳,揪着冯伯文的衣领问黎回的下落。
我看见卓尧上了车,头上的鲜血流到了肩膀上,远看半身都是红色,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开车吗,他的车,像他的脚步一样,好不愿意再多停留一秒就加速离开了。
看他的车驶远,我知道,我们之间,都有了深深的芥蒂,他见我救冯伯文认为我对冯伯文念着旧情,而我,也无法再去面对一个置我生死不顾的卓尧了,我无法相信,他会就那样毫无牵挂的开车走,像是,对我无情到了极点。
“曼君,谢谢你救我……我没想要伤害你的孩子,我只是想引出佟卓尧打他一顿,我把孩子放在楼下的,当时我和佟卓尧都在天台,我也没伙同任何人……咳咳……我真的不知道谁带走了黎回。”冯伯文捂着被林慕琛打过的地方,咳嗽着说,死里逃生的他总算冷静下来。
林慕琛抬起脚,踩在冯伯文的腿上。
“你怎么还不知悔改,不是曼君救你,你已经摔得支离破碎了,你难道要让曼君连自己的孩子都找不到吗!”林慕琛恶狠狠道。
冯伯文趴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想要伤害孩子,对不起……我帮你找,一定是戴靖杰,不会有别人。”
“冯伯文,你再一次把我害惨了,你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来摧毁我的生活,你让我得不到幸福,让我失去我珍贵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大声哭着,凄厉控诉着,是前世欠他的吗,要来一次次毁灭我的幸福。
“对不起……”冯伯文低下了头。
警车的鸣声传了来,警察来了之后,给我和林慕琛做笔录,冯伯文被抓上了警车。
一个警察向正在给我做笔录的警察说:“前面不远一辆车撞在了防护栏上,车内一人头部受重伤晕厥,交警到达据现场事故看,伤者的伤势不是由车祸造成的,所以让我们刑警队派人员过去勘察。”
卓尧,是卓尧。
林慕琛送我到了事故现场,这应该并不算车祸现场,车是平稳撞在护栏上的,并不是很激烈,卓尧不在里面,被送去医院了吧,他的头被冯伯文用铁管打击过,一定是开车到途中失血过多晕厥。
卓尧进了医院,黎回下落不明。
警方告知我在家等候消息,他们会全力以赴解救孩子,已去戴靖杰的住处和公司外围进行调查走访,并告诫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得私自去找戴靖杰。
在警局反复配合警方的询问,林慕琛送我回到家,阿春独自坐在沙发上哭。
我轻声安慰阿春:“你头受了伤,也该休息,吃点东西去睡,别哭了,警方在彻夜调查,等黎回找到了,回家了,你还要照顾他,你不能垮。”
等黎回找到了,回家了——我说到这句,自己也强压着哭声,眼泪不断滚落。
“太太,我对不起你和佟少,我把你们的孩子弄丢了,我把太太你唯一的希望弄丢了……我知道,佟少离开了你,只有黎回是你的寄托了,没了黎回,太太你会活不下去的……佟少和黎回都是你的命。”阿春趴在我的腿上哭。
“卓尧和黎回都不会有事的。”我说着,内心充满了坚定,却也做好了最激烈的准备。
我回房间,林慕琛喊我的名字,我慢慢转过脸,身心俱疲,他望着我,说:“我去帮你找黎回,你休息会儿,不能被打垮。”
“谢谢你。”我说着,嗓子竟发不出了声音,泪缓缓滑下来,我走进房间,关上门,床上还放着黎回的小衣服,卓尧写给我的信,我张开手,这才发现黎回的一只小鞋子还在我手里捏着。
我捧着那只小鞋子哭:“黎回……你在哪儿,妈妈把你弄丢了,你爸爸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我的声音渐渐喑哑,失声了,除了哭,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像个轻哭的哑巴,弯着身子哭,我失去了我生命,最重要的两个人。卓尧,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他走的时候,那么无情,决绝。
整晚未合眼,等着电话,等着黎回找到的消息,却毫无任何音讯。
阿春几次敲门,想进来给我送饭,我都没开门,嗓子发不出声音,我也不说话了,就那般静静流泪。
夜里像是听到黎回在奶声奶气清晰地叫:“妈妈……妈妈……”
我突然坐起,想要喊黎回,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啊”声和“咿”声,喉咙干燥疼痛,全身滚烫,是发烧了吧。
次日,起床都力不从心,全身软如棉,我用纸笔写下话给阿春,让她打电话给林慕琛。
“太太,你发高烧啊,得去医院,我背你去医院……”阿春吓的脸都变了色,见我说不出话,像是我得了什么重症一样。我摇摇头,让她放心,我还没有事,指着纸,让她问林慕琛有没有黎回的下落。
我想想,又写了一句话,让阿春不要告诉林慕琛我病了,免得他不能一心找黎回,我都发不出声音,也没法和警方沟通。阿春急得直掉泪,我一直摇头,勉强对她微笑,她这样子为我哭,叫我怎么忍心才好。
阿春和林慕琛通完电话,说:“他说警方调查了戴靖杰的公司和住处,都没有找到黎回,戴靖杰也有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他找了一夜,现在正在警局,叫你不要急,黎回现在一定是安全的。”
我想最后一句话是阿春自己编出来安慰我的。
窗外下起了大雪,黎回被抢走的时候,衣服穿的并不是很厚,这样的雪天,他会不会冻着,有饭吃吗,是谁趁冯伯文和卓尧在天台的时候带走了黎回,若是图钱,也没有打来索要赎款的电话,他带走黎回的目的是什么,戴靖杰有不在场证据,可并不能排除他不是雇人。
我不能这样躺在床上等,哪怕是拿着黎回的照片满大街逢人便问。
卓尧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伤好了些吗,我接通电话,听到他冷漠的声音。
“你舍下黎回和林慕琛见面,你固执要救下冯伯文,我想听你解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默默不语,解释还有什么用,他会用我的解释来原谅我吗?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也不需要他原谅我了。
只是很想问一句卓尧,你的伤还好吗?
我的嗓子“咿”了一声,发不出任何词句。
“我躺在医院,我以为你会来看我一眼,可你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理由,哪怕是个不成立的理由,我需要一个理由来让自己原谅你……”
我握着手机,任凭眼泪涌出。
“我只要一想到你那么着急打车去和林慕琛见面,你那么拼死去救冯伯文,我就心痛,阮曼君,我们还能有未来吗,就算找到了黎回,我也不会把黎回的抚养权给你……”
我努力吞咽着喉咙,想发出声音,却只有低微的咿啊发声。
“好,我们无话可说。”他说着,言语里对我失望透顶,那是再无挽回的无言。
我抢先挂断了电话,手捂着胸口,无声地哭泣,想必他比我还要心痛难过,我不能言语,哭的样子就像言情剧里聋哑女孩痛哭的发声。卓尧,我失明过,这一次,我失声了,我曾失去的何止是光明和声音,我失去了你,失去了黎回,我比失去我自己的生命还要悲痛。
生不如死。
那日我狂哭不止,曾经差一点想过死。
我大衣包裹着自己,拿着黎回的照片,踉踉跄跄走在下雪的路上,悲伤过度,头昏沉痛得欲裂,我指着黎回的照片拉住过往的人,照片的背面写着:我丢了我的儿子,你有没有见过他?
我指着黎回的相片,再指指相片背面的文字,路人就明白我是在找寻儿子,只是问了一路,都是摆手。
鹅毛大雪,路人都打着伞,步伐匆匆,我走在雪中,迎着雪,那些雪落在我的发丝间,脸颊上,化成水,滚落衣领里,我浑身滚烫,竟也毫不觉得发冷。
带走黎回的那辆车没有车牌号,但警方根据公路的监控发现是开往了市中心,黎回可能就在上海的市区,也许哭了的话,会惊动被藏身之处周围的人,也许歹徒会带着它出来买吃的,也许,我可以找到他……
我站在十字路口,询问每一个路过的人,雪啊,就那么漫天飘落。
“真是可怜,一个哑巴女人弄丢了自己的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好,唉,苦命的女人啊……”有人在摇头说没见到黎回之后,怜悯感慨道。
我只觉脑子里越发昏胀,脚下无力,眼前开始有了重影,朦朦胧胧的,像是远远被一团浓雾侵袭,接着,便毫无知觉了,只是像躺在了一片广阔的地方,让滚烫的身体感受到了片刻的冰凉。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醒来,我看见面前围着好几个人的脸,有阿春,多多,林慕琛,没有卓尧。
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说:“我怎么睡着了,我要去找黎回。”说完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不是那么明朗,夹杂了沙哑的拖音,连呼吸都是热的,低头才知自己这是在医院。
多多摁住我,不许我起来。
“你给我躺着,现在虚弱得很,别再出什么意外了,这几天你把我们都吓得不轻,尤其是阿春,整夜不睡觉守在你身边。”多多说。
阿春说:“太太,你就听话躺着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你可不能再吓我们了。”
我摇摇头,弄不清楚是怎么了,全身每一块骨骼都没有力气,我问:“我躺在这里多久了,黎回找到了吗?”
他们三个的神情告诉我,黎回依旧下落不明。
我慌忙下床,没有摸索到鞋子,光着脚就要往外跑,却被林慕琛从腰际抱住,他把我抱到病床上,说:“你要是死了,黎回找回到了,也没妈妈了!你能不能冷静下来,顾点我们大家的感受,你不是像埃菲尔铁塔一样的女人吗,你那么坚强,你现在怎么这么冲动没用不爱惜自己,你死了,黎回哪找妈妈去!”
“我到医院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像死去一半了,高烧昏迷,嘴唇发灰没有一丝血色,一直在喃喃地喊黎回,医生说你受到了刺激,功能性失声,发高烧,神志不清,晕迷不醒,身体都衰弱到了极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你再这样不顾自己,你真不要命了吗?”多多说。
原来我昏迷了三天,这三天,还没有黎回的下落。
我眼神空洞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冯伯文在看守所提出要来看你的请求,昨天他被警察押来看你的,他说对不起你,也谢谢你救了他,他会向法官说清楚几年前那场伪造金融票据的案子,他说是自己胁迫你承认的,这样,或许能够推翻你的罪名。”林慕琛说。
没有了黎回,没有了卓尧,还能有什么事值得我认为是好事。
“这意味着,你还可以做回律师,只要罪名被推翻,你就可以去考律师证,你的生活并不是没有希望。黎回虽然没有找到,但他一定是安全的,只是需要时间,你必须振作,就算是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你也要振作着来坚定找到黎回的决心。黎回一定是在戴靖杰手里当做把柄,现在缺乏证据,但戴靖杰是不会伤害黎回的,黎回对他来说是有利用价值。”林慕琛说。
“曼君,我也帮你找,黎回一定会平安无事。”多多说。
我望着多多,她手指上那枚价值不菲的鸽子蛋钻石戒指,问:“你是钟利涛的情妇吧?”
多多点头,解释:“我没想对你隐瞒,我是怕你看不起我。”
“你是怕我知道你和戴靖杰钟利涛的关系吧,是你出卖了我的,只有你知道我的住处,是你透露出去的,那天也是你打电话引开我去找刘颂,是不是!”我恶狠狠盯着多多,把失去黎回的痛恨加之与她,尽管我内心清楚,多多不会这样,可我也不知晓自己哪来的怒气,怨气,那么讨厌看到她,说出来的话,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曼君,你怎么不相信我,黎回是我的干儿子,我怎么会……”
“你为了钱,什么事你做不出来!”我偏执地说。
林慕琛说:“早就知道这种女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还跑来假慈悲,滚吧!”
多多走了,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这一次,失去的真彻底,我把被子盖住头,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竟挂着眼泪就这么睡着了。隐约听到林慕琛说他先走了,阿春下楼去买饭。
不多久,高跟鞋的声音走入了病房,只是几秒,我误以为多多回来了,高跟鞋声很快就离开,像是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放下了什么东西。我摸索着,看到了一张照片,是黎回的照片,他穿着新的衣裳,正在喝牛奶,看起来很健康,并没有收到虐待,照片的最下角显得的时间就是今天上午。我激动了,下床往外跑找那个送照片的人,走廊外,空无一人。
回到病房,我端详照片,可以肯定,黎回没有受到伤害,穿得也很厚,看得出来是被照顾的很好。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小楷的字迹,写道:
请放心,孩子被一家无子无女的善良夫妻救下收留,因太过于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恳请孩子妈妈能够让这对夫妻收养孩子,会精心抚养孩子长大,给他最好的教育,也会定期送孩子的成长照片给你,请你勿再悲伤过度,勿再寻找,也好保障孩子的安全。
这段话的意思是指黎回脱离了危险,被好心人收留想要收养,如果我再寻找,会对孩子的安全有所威胁。虽然这并不是个多好的消息,但至少我可以确定黎回是平安的,如果他遇到善良的夫妻收养,那也好过落入歹徒的手里。照片上没有留下别的线索,没有署名,无论如何,我总算不用往可怕的结果去想。他不在我身边,却也能成为另一个家庭的宝贝,他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成长,我也会不放弃找寻,既然说定期会送黎回的成长照片给我,那下一次肯定还会出现。
我似乎看到了曙光,我不能绝望至死,我的黎回等着我找到他,带他回家。
阿春买回来饭,看到黎回的照片,也激动得不得了,连声说:“平安就好,只要平平安安,总是能找到的,谢天谢地,没有落入坏人的手里,一定是有好心人把黎回从歹徒手里救出来了,见黎回长得可爱自己又没有孩子,所以就收留下了黎回。好在也算是善良的人,还会送来照片报信。”
我看着照片笑:“是呢,但愿如此,总好过在坏人手里,来,给我买的是什么饭,我要多吃点,我还有几十年的光阴,我不信我会找不到黎回。也许,哪天就会遇见。”
阿春打开饭,说:“是呢是呢,太太说得极是,留得青山在。只要都平安健康,总有团圆的一天,太太,您看您气色一下就好了,多吃点。”
“嗯,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消息,只要想到他在一个好人家里得到很好的照顾,没有被伤害,我也多少安慰了些。”我大口吃饭,要赶紧康复出院,不能再消极下去。